只过得片刻,船就过了江心。
剩余两艘渡船几乎同时靠上“码头”,互相却完全没有干扰,显示出艄公精准的控船技术。
岸上还有十六匹马,八個人。
咦?好像是把谁忘了?
刘处玄领着许志清、拓拔野带着六匹马上了第二艘船。
侯大靖、侯大方与章北则带着五匹马上了第三艘稍小的船。
两艘船先后出发,往对岸而去。
陈宸站在“墨云”边上目送他们远去。
“七爷,阿南和谢志和还没到呢。”
翠娘站在后头,转头望向来路。
不是,你怎么也学拓拔野那小子叫人外号啊。
……
谢志和颇为无奈,他已累得满头大汗,双腿发软。
刚才在黄河浅滩岸边,好不容易得空休息一会儿,才把气喘匀,转身一看,众人已经扬鞭远去。
他只好背起章南,又接着跑。
这一跑又是上气不接下气。
等到望见渡口,
远远瞧见船只走远。
谢志和忍不住大声高呼:
“等等我啊~”
“我还没上船~”
“我还没上船啊~”
章南趴在他身后,指了指岸上站着的陈宸和翠娘,有气无力地说道:“肯定还有船。”
……
最先过河的船再次靠岸。
此时落日已完全退隐,一轮皎洁的明月从东山升起。
四人五马登上渡船。
这船并无船篷,中间平坦,两头微翘。
陈宸走到老艄公身后,近距离观察他的动作。
“老丈,还未请教姓名。”
“水面上的人都叫我老冯。”
“小哥可别多礼,船资已经付清,小老儿自当尽心竭力撑船。”
老艄公边说着,手上横过竹篙,换到另一边,伸进浪里细细感受水流。
“船资是船资,我是我。”
“我瞧您这撑船动作流畅自如,使劲发力无不恰到好处,正想向您请教。”
“害,江上漂泊这许多年,全靠这一手吃饭,熟能生巧而已。”
陈宸半蹲下身子,伸手探出船。
黄河水清凉,一波又一波涌向手心,沁湿衣袖。
“那您是如何察觉和避开这水下暗流的呢?”
老艄公半晌没说话,就当陈宸以为他不想回答,才沉默以对时。
他才开口说道:“这水下暗流,总归要冲刷在船上、竹篙上。”
“力道有强有弱,方向各有不同。”
“我并不用眼睛去看,只通过手和脚去感受。”
“这么多暗流浪涌,避是避不开的。我也只能顺着其方向,借力使劲罢了。”
陈宸举起湿漉漉的右手,看着手心水珠慢慢流淌,汇在一块儿,滴落水面,消失无踪。
嘴里不断喃喃自语:“顺其方向,借力使劲……”
“……感受。”
风浪来向复杂,脚下船只摇晃不定。
陈宸此时正气沉涌泉,足底使劲发力,稳定身形,抵抗这摇晃。
此法虽奏效,却需要不断运气,且时间越是往后,所耗心力越多。
他闭上眼睛仔细分辨施加在船上的水流,分辨船只晃动与水流的联系。
他慢慢放开对劲力的控制,让双足自发顺着船只晃动,感受传至身体的或强或弱的偏转。
渐渐地,他发现自己已不用刻意使劲,身体骨骼肌肉乃至真气,应激自发微调,重心游移,随着船身的起伏晃动而改变。
这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与船融为一体,任脚下波涛汹涌,我自巍然。
这娃魔怔了?老艄公暗戳戳想。
过得一会儿,只见他突然一捏拳头,站起身来,对老丈深施一礼。
“多谢指点。”
少年施完礼,直起腰来,站得笔挺,脚下像扎了根,随着舟船起伏,如同一体。
月照孤舟夜水寒,人随大舸晚江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