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飞毯落到小树林中。

金蝉子来到一棵大树下打坐，两耳不闻身边事。

他已修成真灵无垢之体，可以不食、不饮、不睡、不泄。

牛山端出两盆五色蒸糕，作为当日的晚餐，却被熊大抢去一盆。

这厮受金蝉子开导后，渐渐放下心事，脸皮也厚实不少。

寅三与他共吃一盆蒸糕，惊喜地吃出了猪叫。

入夜，树林内漆黑无声。

天空中，竟无一丝星光。熊大与寅三一左一右躺在金蝉子身侧，早早鼾声大作。

牛山亦躺在邻近草堆中，酣然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半睡半醒之时，忽然听到密林深处传来孩童的哭声。

牛山浑身汗毛倒竖，翻身从地上坐起，目光警惕的望向前方黑暗。

树林内伸手不见五指，仿佛笼罩着一层冰冷浓稠的黑雾。哪怕他已将“牛魔炼体诀”修至六十重，早已能够“暗夜窥物”，此刻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孩童的哭声时断时续，如泣如诉，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

牛山心头涌起一阵寒意，连忙回头喊道，“圣僧。”

黑暗中，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连熊大和寅三近在咫尺的鼾声，也听不到了。

不，他甚至感觉不到金蝉子与两个小妖的呼吸与心跳。

他们，似乎并不在自己身旁。

“呜呜呜呜……阿父，阿母，你们在哪里……”

孩童的哭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夹带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似在一步一步走近。

牛山眯起眼睛，暗自催动“煮海沸血功”，激荡全身血气，将浑身力量提升到极致。

他将所有法宝都放在本尊身上，这具分身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正当他将全部精力集中于前方黑暗时，一只手忽然放在他的肩膀上。

牛山吸了口气，缓缓转头望去，看到一张惨白的婴儿脸，正紧紧贴着自己。

他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有鬼！”

牛山心中暗道。

当“鬼”这个念头出现在心中，恐惧感反而消散了一大半。

师尊木长老曾经说过，神、仙、魔、鬼、妖、人，皆为大道之一！

鬼，不过是阴间之生灵，何以惧之？

“装神弄鬼，死！”

牛山厉声大喝，捏紧拳头，狠狠轰向自己左肩之上。

“轰！”拳锋带动的气机，令他的脸颊生疼。

他再转头看去，左肩上的婴儿不见了。

这时，脚脖子忽然一紧，垂首看到，一个婴儿抱住了他的右脚。小小的脑袋仿佛横在肩膀上，一双通体漆黑的眼眸，直直望着他。

整条右腿宛若坠入冰窟，冰冷刺骨，沉重不已。

“呜呜呜呜……阿父，阿母，你们在哪里……”

婴儿的哭声恍若近在身侧，牛山抬起头，看到一排幼童，就站在自己身前，仰头望着他。一张张惨白的面孔，在黑夜中是如此清晰。

牛山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