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皱眉道：“司赢没和黑白无常一起找我们，是因为知道了我们之前在黎县的事。”

铁手沉吟道：“巽风寨在黎县的动静不小，早晚会让人知道。司赢应是才不久接到的消息，所以才放弃了杀我们的打算，想再用这些人的性命来威胁我们，却没想到玄空大师还在这儿没走，也幸好……”

他讲到此处，眼中闪过一瞬即逝的怒气。

冷血道：“司赢现在一定还藏在县里。”

说话间，忽见前方一人疾奔，正是巽风寨的弟子。琉璃与武湖的心情本就不好，见来人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更为烦躁。

琉璃道：“又什么事？”

那人歇了口气，才道：“我、我和几个兄弟刚才看到好多官兵，就徘徊在城外，包围了这儿。”

冷血即刻趋前，问道：“他们没攻进来？”

那人道：没有。他们包围这儿有阵子了，就是没进来。”

这话让在场的人都露出了深思的表情，冷血则望了望铁手。

铁手道：“我们去看看再说。”

留下几个寨子的兄弟继续守卫着玄空，其余一行人往前走。

天色越来越暗了，才走不到半截路，太阳落得完全看不见，若不是拿着火把，几乎什么都瞧不清楚。火光照耀之下，映出前方不远处好几大队人马的身影。

全数穿着盔甲，佩戴刀剑。人数多少不知，可绝对要比巽风寨的人多得多，将黎县每一个出口都围得连只鸟也飞不出去。

武湖道：“我一直担心这些狗官会来找我们麻烦，到底还是来了！”

琉璃道：“可他们这是干什么？围在这里又不攻进来？”

两人不解，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铁手和冷血，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们学会了有问题下意识向铁手和冷血求助。

另有人猜：“是不是他们准备等天亮再攻？”

又有人说：“摸黑不是正好杀进来吗？”

铁手思索半晌，忽然一句话打断了所有人的猜测，道：“我们的粮食还够吃多久的？”

琉璃瞬间明了，霎时间心沉到最底，道：“不、不多了，还够三天的。我们银子倒还有，本来打算明早去买的……可是，二爷的意思是？”

用不着再听铁手的回答，大家都懂了铁手的意思。官兵们忌讳铁手和冷血，不敢强攻，要把这儿的人都困死饿死。

一阵的沉默。

沉默让空气变得更冷，寒风吹得他们的脸很疼。

铁手笑了笑，驱散了围绕在众人心头的阴霾，道：“回去吧，就让他们先在那里待着，我们没必要也在这里吹风是不是？”

琉璃与武湖见铁手胸有成竹的样子，勉强把心放下，慢慢地踱步往回走。

月光雪影，冷血一个人多站了一会儿，旋即走到人群的最后。

他们再次来到瓦屋前，那是整个黎县最好的一间瓦屋，里面烧了两盆炭火，玄空还在屋内，为中蛊的百姓解蛊。冷血守在门前，笔直如他腰间的剑守在门前，不知想着什么。

铁手对他道：“老四。我去弄点吃的，你在这儿守着。”

冷血应了声好。

铁手多看了他一眼，随而走了。

并未过多久，一阵浓郁香气飘过来，铁手端着两个托盘，上面放着好几大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大家伙一晚上没吃饭，闻到这香味，简直让人食指大动。铁手将汤面给分了，这才走到冷血身边。

还剩两碗，铁手给了冷血一碗。

冷血道：“谢谢。”

他动了动筷子，也不立即吃。

铁手道：“你不是饿了吗？井水的蛊都让玄空大师取出了，你放心。”

冷血道：“二师兄，我不是担心这个。”

铁手道：“知道你不是担心这个。”他刚是故意逗冷血，“那你因为什么心情不好？”

冷血道：“也不是心情不好，只是想起了老渠乡。”

当年初出罢了崖，一心立志除尽天下恶人的冷血，栽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跟头，在老渠乡，在四房山，在危城。是他煽动老渠乡的乡民与凌落石对抗，是他害得老渠乡的乡民惨死。大将军一案，太多生命因他的缘故而消失。岁月过去得太久，冷血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单纯的冷血，可那些死去的人，他永不能忘。

冷血道：“我想救他们，最后害了他们的却是我。”

铁手很认真地听冷血说完，想了须臾，才一字一句道：“老四，你做得很好。从老渠到黎县，你一直都做得很好。”

没有说太多的话，他想冷血会明白。

冷血笑道：“二师兄，我没怎么样，你用不着安慰我。从那儿以后，我就发誓，我绝不会再让我保护的人因为我而死去，我要他们活着，全都活着。”

适才想起往事，突发感慨罢了，挫折打不倒冷血，没有任何挫折能够打得倒冷血。

铁手笑道：“当然！所有人都会活着！吃东西吧，吃饱了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路还很艰难，路还很长。

路还要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