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令舟微微一怔，心里虽然对荀羡有诸多不满，但还是实话实说：“「青石清风」，并非浪得虚名。”说完，又一改话锋，“可惜，这样的人，却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方好轻轻点头，对于荀羡的选择并没有多少意外，读书人的风骨，向来如此。

“爹，或许，您可以换一个角度？”方好轻声说道。

“你有何主意，说来听听。”方令舟问道。

方好坐到桌子另一边，未答又问：“依您来看，荀羡这种人，最在乎什么？”

方令舟捋了捋胡须，暗暗沉思，一介书生最在乎什么？无非就是名声，可荀羡早已声名远播，他心里的追求又是什么呢？

方令舟突然想到了当初在冀州诚王手下的日子，那时朝中有很多文士，各个以君子自称。他们不嗔不恶，无欲无求，忠君爱国，清廉如水。唯一的追求，便是想着造福一方，赢得生前身后的美名。

然而，却总是事与愿违，他们根本就没有能力，掌权之后，非但无法为百姓谋福，反而经常造成无法弥补的恶果。

荀羡是这种人吗？

显然不是！

“好好，我想，我应该明白你的意思了。”方令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最在乎的，是百姓！”

“父亲英明。”方好恭维了一声，沉吟道，“荀羡其人，清廉正直，深得民心，若非形势所迫，实为朝廷栋梁之才。”

方令舟点了点头，神情又变得复杂：“是啊，若非形势所迫……”他叹了口气，“我今日去见了他，他的坚定和不屈，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选择。”

方好看着父亲，眼中闪过一丝担忧：“爹，您是否后悔了？”

“后悔？”方令舟自嘲一笑，“走到今日，已无回头路。我只是在想，若能得荀羡相助，或许……”

“或许什么？”方好追问。

方令舟又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声音带着一丝飘渺：“或许，我能走得更远。”

方好也缓缓站起身，步履轻盈地走到方令舟身边，语气悠远：“天下学子，求虚名者多如过江之鲫，诚如荀羡，却是凤毛麟角。”

方好转过头，看着方令舟，“父亲，不如，许他豫州刺史吧。”

方令舟一怔，随即摇了摇头：“他不会答应的。”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方好按下被清风吹起的发丝，眼眸中流露出一抹自信，“以高官厚禄相邀，自然无法将其打动，但以豫州百姓的福祉相劝，想来，他不会拒绝。”

方令舟眼前一亮，顿有如梦初醒之感，扭头看着自己的闺女，眼中满是赞许：“好好，你若非女儿身，将来史书上必有你浓墨一笔！”

方好淡淡一笑：“全是爹教的好。”

“你呀，净说些好听的！”方令舟宠溺的拍了拍方好的脑袋，“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

说完，便背着手向书房外走去，嘴里轻声呢喃，“因势利导……呵呵，不错，不错，看来明日一早，得再往县府大牢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