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庭院中一派绿意盎然,但园丁们已顾不得继续打理花草树木,忙着在花园中不断穿梭,时不时弯腰伏地,看看灌木根部空隙,似乎是在找寻什么。
卫兵们也不断快速穿梭,藤甲下一张张年轻脸庞上,汗珠一个追赶一个滚下,身上衣服已然汗湿,几乎能拧出水来,一边找,一边高声呼喊:“玛丽阁下,您在哪里?请快出来!老爷和夫人都在找您呢!”
众人忙成一团乱麻,保姆们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同侍卫、保父一同在城堡中寻来找去,恨不能将整座城堡翻个底朝天。
小姐们和夫人刚从教堂回来,就听闻出事,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几个年纪大些又胆小的,已昏过去不省人事了,众人七手八脚将她们安置好,不多时转醒,帮着拿出各自嗅盐去嗅,这才好些。
年纪略大些又有胆略的利泽洛特正为伯爵夫人莱奥尼顺气,问着保姆和宫娥究竟搜查过哪里,听罢如今情况,往日里缓慢的语速也不免加快,垂着眼睛分析:“想来妹妹是躲在后院中了,前庭城堡内皆找不到,如今几个出入关口也正派人把守,眼下只要看着她不要翻墙出去就好了。”
伯爵夫人拿出嗅盐深深吸几口气,恨声说:“野猫似的家伙,都已经十岁了还这么倒三不着两!抓到她,我必要好好惩罚她一番!”
众人见伯爵夫人动了真火,面色也涨红,不免着慌,连忙散开,或是与侍女宫娥一同打开门窗通气,或是知会保姆去请医生,一时间小小房间里又是乱成一团。
几个年纪小些的小姐自然是没话可说,再者,她们素习畏惧这位夫人,她不苟言笑、眼神如鹰一般,仿佛能看透所有女儿家心思,如今只是聚着坐在一起,或是相互看看,手中绞着帕子,不知其可。
城堡内外一片狼藉,玛丽坐在树杈上,未免心中犯嘀咕,实在不忍侍从士兵们为自己加班,上一世她也曾工作过,知道为上司私事加班心里会有多烦,何况现在还不是现代社会,真吃不准若是不能复命,他们会遭受什么惩罚。
想到这里,她心中便开始打鼓,试探着想要往下跳。
可就在她瞅准位置,准备跳到地处树枝时,突然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问她怎么爬到这么高的树上,惊得她浑身一抖,身体突然失去一瞬控制,一下踩空,直接掉下树去。
她忍不住惊呼一声,试图从口袋中掏出什么,又挥舞着剩下三条肢体试图保持平衡,但年纪太小,又实在惊慌,树距离地面也就十来米,不过眨眼功夫儿,就摔在地上。
出乎她意料,身体上除去略微钝痛,并无大碍,再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摔在一团棉花般事物上面,再试探着动动胳膊,也都完好无损,只有屁股,还略有些痛感残留。
此时又听得那声音从极近处传来:“可算赶上了!你还好吗?”
抬眼一看,原来是个俊秀孩子,面若满月、色如蔷薇,一双眼眸明亮婉转,乌发如云,略带卷曲,正被仔细束起,正垂着小扇般浓密眼睫看视玛丽情况。
玛丽见这来人,不由笑将起来,亲热喊一声:“小舅舅,你怎么在这里?”说着,便站起来,往前凑两步,拉住这人左手,牵着他坐在草坪石凳上。
小舅舅拍拍屁股,将身后衣摆拉扯住坐下,慢悠悠说:“姐姐写信请我来这里,总归和你有关。”
玛丽点点头,见众人总算找见她行踪,便扬声说:“你们去找母亲大人复命吧,我先陪舅舅坐一会儿。”
士兵们都低着脑袋,不敢看见玛丽半分,连忙应是,列队离开。
玛丽突然转过头,却发现这个小舅舅正垂着眼睛,定定看她,眼中情绪被睫毛遮住,令她看不分明。
说来这人看着同玛丽年岁相仿,却不想是伯爵夫人胞弟,这也当真是让人惊愕,总令她在心中暗暗感叹外祖母身体当真厉害,可就是这样一位女性,最后也是死在产床上。
思绪飘飘转转,玛丽已然神游太虚,这舅舅见状,不由笑出声来,促狭说:“怎么,在想如何同姐姐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