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内容,一样的音调,一样的起伏,甚至连表情也一样——那就是没表情。
他一路从板着脸的男孩一直背成了板着脸的青年,大家听的耳朵都起了茧子。
“好好好,柏哥儿有志气。”
满桌子人里只有盛老太太慈爱地笑了笑,出声捧了孙子的场。
长桐抬头看了眼祖母,心说你就宠他吧。
老太太夸奖的话头刚落下,盛家最新丁——小长栋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卫恕意凑趣道:“看来小家伙很喜欢柏哥儿念的诗呢。”
众人皆会心一笑,心里不约而同地想…
等明年小长栋第二次听的时候,看他还会不会笑。
最年长的祖母和最年幼的小弟这么给面子,让长柏很是高兴,他满意地点点头,坐了回去。
接着轮到长桐。
他往年都会寻首少年立志诗念来应付一下。
这次他特意选了骆宾王的《从军行》。
小公爷既说了将有重任,他这也算是给家人们提前打个预防针。
长桐轻咳一声,平仄有序地诵念起来。
他越念越是激昂,最终以一句“不求生入塞,唯当死报君。”作为结尾。
众人的脸色都不太自然,似乎一下子被长桐拉入到了金戈铁马的战场之中。
盛紘点点头又摇摇头:“志向是好的,但大过节的,生啊死的不吉利。”
长桐没说话坐了回去。
长枫无缝衔接地站立起来,激情朗诵了孟郊的《登科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首诗瞬间让席间气氛回暖。
盛紘拈着胡须满意地笑了笑。
要说盛家几个儿子里,他最宠爱的既不是性情古板的长柏,也不是极有主见的长桐。
反而是这个透着机灵劲,又带着风流气派的三儿子长枫,最像自己少年时。
盛紘笑完之后发觉有些不妥,于是又板起了脸,摆出严父姿态训斥道:
“有目标有志向是好事,但切不可浮夸自满,多跟你二哥学学,要静下心来,仔细钻研学问。”
长枫垂下脑袋,认真应是。
家人们闲聊着吃完了启平十年的最后一顿晚饭。
当子正时分的打更声响起时,扬州城内的烟花爆竹达到最高潮。
围坐在红木圆桌上的盛家人纷纷起立,先一齐向端坐在正中的盛老太太行了大礼拜年。
盛老太太满脸慈笑,连忙向房妈妈招手,给大家派压祟钱。
几个兄弟姐妹又一起向盛紘和王若弗拜了年,接着互相左右行礼。
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恭贺新禧的祝福声此起彼伏。
众人无论平日里关系到底如何,在这个辞旧迎新的喜庆时刻,除了面无表情的长柏外,都一脸喜意。
最后大家一起围住趴在奶妈怀里的小长栋,一齐笑嘻嘻道:“小弟,恭贺新禧!”
小长栋被一众兄姐围住,他睁着懵懂的大眼睛来回打量。
然后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应和着远处的烟花爆竹声,一起迈入了启平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