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中有小小的假山,假山旁有小小的八角亭,月光倾洒,冷风轻拂,宁静替代了白日里的缤纷。
寒冬依旧开得绚烂的花儿随风飘落,飘向亭中石桌,飘进了易寒宇的酒杯里,却使端着酒杯的易寒宇看起来更怡然自安了。
月下扶盏轻酌,体味人生的一轮幽寂。
这意境的确很美好,也很令人向往。
可在这么美好的夜晚,这么美好的场景里,易寒宇却只一动不动的看着酒杯,并未品尝酒杯里的酒水。
冷秋道:“你怎么不喝?”
易寒宇却话不搭腔:“你已住进舒舒服服的客栈了,却为何一定要跟着我回来?”
冷秋道:“你不欢迎我?”
易寒宇道:“欢不欢迎先不说,可你这身份……”
冷秋道:“你是想说,有了唐玉儿这层关系,我就不便跟来?”
易寒宇摇了摇头,道:“不是,唐玉儿和我已是过去的事了,而且也已过去很久,说实在的,我平日里根本已想不起来她这个人,只是偶尔追忆往昔时,她的身影才会在我的脑中掠过。”
他说得很平淡,就像在谈论一盘菜,一碗茶、一杯酒。
冷秋看了他半晌,微笑起来:“看来你是真的已将她放下,世人都说少年的初恋最是难以忘记,可你却为何忘得如此干净?”
易寒宇道:“问题是,你的初恋只有美好的才行,若不美好,即便不忘,也是种苦楚,忘了反而是种洒脱。”
冷秋笑着说他的痛苦:“你这人看着年龄不大,思想上却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看来你的经历、还有你的改变,也的确不容易,甚至算是一种痛苦。”
易寒宇一笑道:“人生在世,痛苦与无奈在所难免,权当是种磨炼了。”
冷秋道:“心境的磨炼?”
易寒宇颔首:“心境的磨炼。”
冷秋一下子觉得他其实挺好说话,说起话来也很有趣,就继续聊起来:“既不因我那徒儿,那你说的是……”
易寒宇道:“我说的是,你是个女孩子,不该这么轻易就跟着一个仅仅见过一面的男人回家,这道理你还教过我呢,怎的反倒自己先忘记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冷秋又笑了,她觉得这辈子也没这么轻松自在的笑过。
笑声,有时候是在肯定一个人,在乎一个人。
她平日里甚至很少笑。
因为她身边无人,她也不需要身边有人,就连唐玉儿她也是才认识不久。
她原本以为今天认识的这男人会是个死对头,没曾想却是个比唐玉儿还洒脱的人,也是个比唐玉儿还有趣的灵魂。
一觉有趣,她就笑着说道:“这道理虽也正确,但前提是那女孩子柔弱的时候,可现在……”
说着,她就四下里观望一遍,接着道:“别说你易家,即便整座水月城,有人能伤得了我吗?”
易寒宇道:“这世上并非只靠武力伤人的,并且有些伤,会令人感觉不算伤,而会感到是种麻烦。”
冷秋道:“什么意思?”
易寒宇道:“一会你自然就懂了。”
冷秋道:“你不说?”
易寒宇摇头苦笑。
冷秋道“既然你不说,麻烦也还未来,那……我陪你喝一杯?”
易寒宇端起酒杯,叹了口气:“来都来了,的确该喝一杯,而且你还是个大大的武道前辈,我总不能落个待客不周的闲言。”
冷秋刚喝一口就皱眉:“你当我是前辈?”
易寒宇道:“武道上你的确是前辈,就像我现在一样,武道上我竟也是很多老人的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