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酷寒。
雪谷。
雪的冰封与无情已被人破坏。
偏偏破坏这一切的还是个悲人。
一树梅花,悲人不懂欣赏,却在树底下挖坑,挖得火热,挖得激情四射。
大地一片银白,所以坑一出土,有了别的颜色,就异常显眼。
许久,吴呆就挖了一个四尺宽,五尺深,六尺长的坑。
他年纪虽已不小,身材也并不高大,但他健康、灵活,而且有一种对挖坑锲而不舍的精神。
他为什么要挖坑?
因为这个坑里埋着他的过往,也将他的心埋下去了。
坑很平整,他的心情却并不平整。
说起来,这里还算得上是个美丽的山谷,天空在下雪的同时竟还能保持住些微湛蓝,天空之下积雪银白,一树梅花鲜红。
坑已挖好了。
吴呆先是自坑里上来,纵观一下坑的完成度,然后再跳了下去。
不一会儿,他就自坑里抱上来一个女人,一个已经死去几百年、却仍保住与生前一模一样鲜活的美人。
美人脖颈上挂着一个环状的吊坠,残缺不堪。
吴呆小心翼翼把美人平躺放在地上,再小心翼翼将吊坠取下来,放至美人的怀里。
等这一切做完,他又对着坑里跳下去,然后在坑里躺下,好像想要试试坑的大小,是不是可以让死去的美人舒舒服服的躺在里面。
死人不会有感觉,所以他替死人感觉一下。
感觉已够,他才又磨磨唧唧的自坑里爬上来。
雪未停,天气在风刷中变得干冷。
毕竟雪不是雨水。
毕竟干冷的天气与残破的吊坠,两者相结合才能保住美人的生前模样。
所以,面对死人,吴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悲伤、落泪。
他只是在美人旁边坐了下来,仰面看看不正常的天,痴痴的出神,眼睛里带着种说不出的落寞和忧愁。
这时候,易寒宇也终于出现在他身旁。
在陪他坐下来之前,易寒宇还装了一下模、作了一下样,故意赔笑问讯:“借问阁下,这里是不是皇龙雪地?”
不知为何,他并不想吴呆一下子就变得这么无趣,这么多愁善感。
所以他想将吴呆的有趣拉回来一些。
但吴呆闻言只是茫然点了点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他又问:“小世界中运气最好的女人?引咒环?”
吴呆连理都不理他了。
易寒宇只好叹了口气,讪讪的自言自语:“这么恶劣的天气之下,竟有开得这么漂亮的梅花,梅花之下又有个这么美丽的女人,何不一口热酒解冰冷?何不踏雪寻梅、赏花饮酒?”
吴呆还是痴痴的出神,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他,也好像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易寒宇的耐心却变得很好:“一界之族尽逝,这种伤痛难以言表,但你却必须将这种伤痛散去,一年散不去,你就用十年,十年散不去,你就用百年,百年散不去,你就用千年、万年,直到你能好好的活着,你总不能辜负了那无数族人仅存的意念,也不能辜负了她……”
说着,他就看向美人尸体,接着道:“有些人活着本就痛苦,但正因为痛苦,才要更好的活。”
吴呆终于转过头来看着易寒宇:“我并没有说不想活,一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已下定了决心活下去。”
易寒宇道:“是要活,但你不能活而不活。”
吴呆又不理他了。
雪在飞,时光也在飞。
过了很久很久,真的很久很久。
梅树无荫。
酒在花下。
易寒宇斟了杯酒,一饮而尽,道:“好酒。”
梅在酒前,花已尽放。
他又喝了一杯,赞:“好花!”
花中映雪,红的更红,白的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