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瑾铭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梦,梦境碎片一直不停的在脑海中翻滚。
在梦里,他看见一个中年男子为生活不停奔波,看见一只自由的白鸟载着少女奔赴战场。
他看见一对兄弟在鼠潮淹没城市时搏命逃亡,也看见年轻的驱魔小队后备队员,在闹鬼的凶宅里狂奔。
他看见三个孩子在荒芜、破败的世界里结伴而行,看见中年男子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他看见汹涌的浪潮吞没一对兄妹,看见恶臭的淤泥淹没少年。
最后,徐瑾铭睁开眼睛,看见头顶那陌生又熟悉的木制床架子,周围被破旧、发黄的蚊帐围着。
他好像睡了很久,睡的迷迷糊糊的,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过了好一会儿,徐瑾铭的瞳孔才慢慢聚焦。
随后,他注意到床铺靠里的那一侧墙壁上,有一只成年人半个巴掌大的蜘蛛正趴在那儿。
蜘蛛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在被人盯着看,于是突然开始往下爬。
徐瑾铭瞬间清醒,瞳孔地震,这家伙可是在蚊帐里面的啊!
然而,此刻的他只是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只能一边四肢并用躲到床头,一边发出重生后的不知道第几声啼哭。
“哇啊——”
甭管徐瑾铭前世有多厉害,但他此时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连一只普通的大蜘蛛都干不掉,只能哭哭啼啼的向大人寻求帮助。
大蜘蛛被徐瑾铭奶奶赶跑了,嗯,能长这么大,想必比同族更长的寿命,也让它懂得了一个道理:
人类幼崽惹不起,还是先溜为敬。
随后,徐瑾铭被奶奶抱起来喂了奶,然后心满意足的睡了个午觉。
再次睡醒,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与第一世记忆里的印象相同,狭小的房间里摆着两张相对的床,分别靠着一侧的墙壁,中间留着一米多宽的过道。
木制的天花板上挂着坠满灰尘的蛛网,房间的角落里摆放着陈旧的衣柜和桌子,桌上和屋子各处堆满了杂物。
这两张床分别属于徐瑾铭的爷爷奶奶,奶奶现在负责照顾徐瑾铭,直到他要去上幼儿园为止。
他今年两岁多,也就是说,再过不久,他就要离开临远村,跟随父母去银户市生活了。
徐父共有三位兄长,家里兄弟四人,只有他读书后转了城市户口,三位哥哥都在家里务农。
徐母也出身农村,经人介绍与徐父相亲,两人两情相悦,不久便结婚生子,徐瑾铭在临远村所在的蒲乡出生。
说曹操曹操到,奶奶讲着熟悉的方言,领着徐父进了屋:“看看顺子醒了没?”
徐父坐在床沿上,掀开蚊帐,熟练的将睁着一双大眼睛的徐瑾铭抱起来,轻轻晃了两下:“哎哟,醒了啊,爸爸带你去跟春雪姨打个招呼,好不好啊?”
徐瑾铭眨了眨眼睛,看着年轻了几十岁的老爹,发现他发福前确实有点小帅,怪不得他后来老吹嘘,是老妈先追的他。
“顺子现在应该不饿,你带他去玩吧,我收拾下床铺。”
奶奶摸了摸徐瑾铭的小脑瓜,低头把被子完全掀开,看有没有尿迹。
看到奶奶掀被子,徐瑾铭本来没想上厕所,这会儿却突然有了尿意,立马“啊、啊、啊……”的叫唤起来。
奶奶一边把被子叠起来,一边叫徐父带徐瑾铭去上厕所。
于是,徐瑾铭被抱到了澡堂里,澡堂阴暗的角落里有个马桶……
几十年前的偏远农村,解决个人卫生也没这么方便。
土房子的隔音不太好,徐瑾铭在被抱去澡堂的途中,听到堂屋里有人在聊天,那应该就是老爹说的春雪姨了。
她是徐母那头的亲戚,徐母老家在白银湖边,白银湖是一个巨大的人造水库,占地面积200公里。
从白银湖边的番角乡到蒲乡,得先乘两小时的船,再坐一小时客车,一天只能来回往返一趟。
解决个人卫生后,徐瑾铭父抱着何玖进了堂屋。
堂屋是整栋楼最大的房间,同时具备着会客厅和餐厅的作用,最里面的窗户边摆着老爷子自己打的电视柜,柜子里摆放的黑白电视机正在播放广告。
爷爷在陪客人,他的裤腿刚放下来,上面还沾着未干的泥土。
现在正是霞之国的第二个季节——朱明季,日期是第八个月——柘月2号,家里人都在忙着种植新一季的水稻。
尽管在上个月——孟秋月(第七个月)的下旬,上一季水稻才收割完没多久,稻谷还在晾晒中。
徐父在银户市当初中数学老师,放了暑假专门回来帮忙干农活。
不然徐奶奶要照顾徐瑾铭,又要安排一大家子的吃喝,恐怕一个人忙不过来。
徐母进城务工了,在国资棉纺厂工作,假期难得。
徐父将徐瑾铭抱到春雪姨面前,给她看了一眼:“顺子刚睡醒呢。”
春雪姨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询问道:“他两岁了?会说话了没?”
这个问题问的徐父有些头疼:“还没学会,一个字都没学会,真是奇了怪了?”
诶?你说这话我就不同意了,前世是前世,重生是重生,信不信我现在就说给你们听。
于是,徐瑾铭故意打着磕巴,说了一句:“粑粑……”
正聊着天的徐父愣了一下,随后脸上绽开了惊喜的笑容:“顺子刚刚是不是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