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上的闹铃总是会设置两个,有的人会设置4个到8个,与平时的闹铃不同,周一的闹铃距离上班时间更近,总是要煎熬到最后一声响起才能爬下床。
星期一早上刷牙洗脸似乎比平时更艰难,身体与精神都知道该去打卡了,但意志就是难于从床上爬起来。一想到要去公司面对上周未完成的工作,面对不知道会有什么意外的漫长一周,绝望与死亡感瞬间袭上心头。终于在第二声闹钟撕扯下还是挣扎着爬起了床。人还没有到公司,理性断绝了一切与公司相关的念头,然后转移注意力,比如早饭吃什么,用美食麻痹即将面对的黑暗一天。
同时,周一的早晨,情绪变得异常暴躁,任何细微的风吹草动,都足以压垮敏感的神经末梢,仿佛与人吵架只差一根稻草的负重。还有漫长的五天需要煎熬,下班还遥遥无期,工作群里的消息提示不停跳动,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响,但知道它一定会响,响一次就感觉心跳快几秒,不知道看到的消息是否会与自己有关。
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没有被艾特基本就与己无关,刚毕业那会,总感觉自己会被微信群、工作软件折磨的神经衰弱。
毕业第一年,每周一早上一坐在工位前,打开电脑,登录各种工作软件和系统,输入账号密码,开始等待主的审判。由于工作性质的关系,周一早上和周五下午是一周最疯狂的时间段。周一早上打卡后半个小时,消息开始陆续闪烁,同时要打开四五个界面进行回复,要对各个环节给过来的消息进行确认,同时调查后回复进展,要同时与销售、客户、客服、仓库、生产部门、采购、技术确认同一件事情的不同阶段的信息,同时与不同销售和客服回复不同事件的调查内容,就是说同一时间段下,几个事件要同时在大脑中理清思路,同时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编辑成文字回复给不同的对象,一旦对方发现十几分钟没有得到回复,立马更多的轰炸消息就会过来,打字速度也就是从那个时候练出来的,也锻炼了同时和好几个人对话,同时处理好几件事的能力。那个时候,多希望有人能将自己从工位中解救出来。
快下班时,总是不愿意回到工位上。白天坐累了,我会去车间溜达两圈,既是缓解疲乏,也是想短暂逃离那个密闭的空间。但下班前的半个小时是最难熬的,倒不是说公司不加班,而是加班是常态,虽然公司明面上不鼓励加班,但是到点了大家都不走,领导也没走,你怎么走?刚开始去的时候,到点就走过两天,结果第三天就被领导叫去谈话了,问是不是工作不饱和,得了,以后领导没走,自己铁定不能走。之所以说下班前半个时候是最难熬的,是因为不知道什么幺蛾子会突然通过工作群丢过来,然后一边忍受饥饿,一边还要想办法如何处理和回复,简单的事情还好弄,复杂一点的,搞了半天没弄好,然后其他部门的人都陆续走了,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尤其再想到低价的工资,未卜的前程,还有干不完的活,还要伺候工作上各种难于说话的大爷们,以及防不胜防被甩过来的黑锅,晴天霹雳,天都暗下去了好几度,越想越暴躁,有种想打砸抢烧的冲动。真不知道那些暗夜都是怎么过来的,有一阵,公司内部斗争的激烈,我的直属领导平均每半年换一个,两年内前后加起来换了五个直属领导,换到后来就是一个人干了一个部门的活,全都压在了我这里,那些苦逼的周一,都是在死去又活来,活来又死去的濒危状态里险胜而过。
如今的星期一有什么改观吗?改观的是事情(工作内容)没有当初那么多了,但心情还是相似的,不想去面对,不知道是不想去面对自己,还是不想去面对公司那帮鸟人。这种焦虑感从周天下午就开始发酵蔓延了,直至周一早上第一个闹钟响起,到达了顶点,有时候真想把闹钟砸了,拿起来又是自己的财产,几千块钱挣来可不容易,就感觉卑微的自己又低下了头,委屈巴巴的爬起来,换个姿势,再躺一会,挣扎到第二声闹钟响。有时候在第一声和第二声之间,梦还能续上,正在关键时节,结果刺啦啦被拉回了床上,这个时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再不起来要被扣钱了,只要一想起和钱有关,仿佛就没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克服的,没有什么情绪是不能咽下去的。为了钱,为了到账的那点数字,洗把脸,去当狗也好,去做戏子也罢,去忍受煎熬,接受漫长一周的刀砍斧劈,接受牛鬼蛇神们的毒打,接受各种历史典故的轮番上演,接受各种意外的惊吓与刀尖上舔血的惊险,在各种文字游戏里斗智斗勇而不掉进坑里,这些与钱比起来,也都是能克服能面对的生存日常了。在钱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都不是老子不干了的理由和借口。
把账单拿出来,就没有什么委屈和怒火是在周一压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