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

漫天黑云遮月，电闪，雷鸣，振聋发聩，却迟迟不见雨水落下，莫名反常。

医院急诊室，急促的脚步踏着闷雷，回响在白色走廊，晦暗不明的雷光下，墙壁上的红十字逐渐猩红。

“患者心脏骤停！即刻进行心肺复苏，随时准备电除颤，快！”

嘭——嘭——嘭！

心脏除颤器一次次压下，病床上的男人濒临死亡，但还有的救。

随着强电流刺激着心脏，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电除颤一次接着一次。

医生与护士动作迅捷，轮番接替抢救，白袍被汗水浸透，可病床上的那个男人，双目仍然死死闭合。

仪表屏幕上，心率一次次跳跃而起，但是很快，波折起伏的生命线条，被迅速拉成一条直线。

滴——————

漫长且持续的声音，宣判了生命的终结。

天空中的阴云经久不散，电闪雷鸣也堪堪停止，漆黑的夜晚在这一刻，陷入死寂。

病床上的男人彻底“睡去”，对他而言，死亡并不可怕。

这一切来的突然，来的悄无声息，男人在无意识中迎来死亡，不痛也不痒，没有煎熬与折磨。

或许，这是人生最好的落幕。

……

……

浅蓝窗帘被拉向两边，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病房，拉开了黑暗的幕布。

尖端医疗设备占据病房四分之三的空间，使这里显得狭小而紧促。

扑通……扑通……扑通！

植物人少年一脸安详的躺在病床上，健康有力的心脏持续跳动，生机盎然。

可他的意识却迷失在脑海边缘，沉浸在无止的梦境中，无法醒来。

有些人在等待奇迹，抱着那么一丝希望，一丝期待，或许在某一刻，植物人少年会睁开眼。

有些人却想让他永远睡下去，就这样沉睡到生命的尽头。

哪怕那颗心脏仍然炽热滚烫，依旧跳动不止，也不过是个植物人罢了。

植物人，跟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心脏跳动的少年活着，意识沉沦的少年死去。

这个少年半死不活，在生死边缘辗转腾挪，反复横跳。

生死，不过是大自然开的玩笑。

……

……

可是，玩笑被当真的那一刻，“生”与“死”就成为了一种叠加态。

或许，这就是生死二象性，薛定谔的猫。

男人的意识跨过次元边界彼端，出现在了植物人少年体内，完成了生命在另一种形式上的转换。

这里天地相接，白茫茫一片，少年与男人相视而立，彼此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堑，却又近在咫尺。

“你是谁？”

少年看着眼前男人，发现男人的容貌和自己有九分相似，面露疑惑。

“我叫齐季，你呢？”男人答道。

他抬头看向少年，少年的面容有些模糊，身形虚幻不定，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

“我也叫齐迹。”少年眼中闪过一抹异彩，迟疑片刻，才小心翼翼问道：“你来自未来，还是平行宇宙？”

男人听到少年的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反问道：“你认为时空穿梭和平行宇宙，真的存在么？”

男人是一名软科幻迷，对软硬双科略有涉猎。

他深知“时空穿梭”和“平行宇宙”不过是人类的臆想，即便是到了二十二世纪，人类的科学水平仍然无法证实它们的存在。

可是，对面的少年却一脸认真地反问道：“如果不存在，那你为什么平白无故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你的脑海？”齐季看向少年，面色怪异。

他开始四处张望，打量起四周环境。

看着四周空无一物，只有白茫茫一片的空间，齐季的大脑瞬间宕机，一段缺失的记忆涌出……

深夜凌晨四点，电脑屏幕前，敲击键盘的声音连绵不断。

随着一阵心悸感传来，他捂着胸口前往医院。

直到抵达医院的那一刻，意识中断……

当他再次睁开眼，就来到了这里，遇到了眼前的少年。

这一切似乎只发生在眨眼间，到现在为止，齐季才迟迟意识道：“我已经死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少年，却突然发现少年模糊的面容正在变的清晰。

对方的五官长相和自己有九分相似，脑袋上有一处极其明显的空洞，那里本该是大脑的位置，可是却没有大脑。

这一幕很是诡异，但齐季却没有感到恐惧，反而伸出手，指了指某处，试图提醒少年：“你的脑袋里……”

后半句话，被齐季硬生生咽了下去。

“没有脑子，对吧？”少年似笑非笑的看着齐季。

齐季点点头，只是面露疑惑，并没有发问。

少年理所当然的解释道：“一场车祸，大脑中枢受损，所以……我是个瘫在病床上的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