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要不是有大少爷护着,我今日就会杀了他抢回银子。”马猶不以为然地说完,唉声叹道,“你也知道,我这几年前前后后加起来,已欠了通食坊两百多万两银子,虽说一门心思地攒上几年也能还上,可我耐不住心痒啊,这不赌实在难受,总觉得赌债必须用赌来还,谁想拿着自己的血汗钱去还赌债?”
“所以呢?”葛达的眸中崭露寒光。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现在都想对我动手了?”马猶卷起左手的袖子,亮出小臂,于是皱巴巴的烫瘢望而可见。
“那年的事,老弟不会忘。”葛达把目光从对方的小臂挪开后,则就露出愧疚的神色。
“对于炼士来说,手臂如同性命。”马猶哼了一声,随之扯高嗓门,“你我兄弟,乃刎劲之交,否则岂会同你诉说衷肠?你方才的神色,令为兄失望之极!”
“唉……”葛达无言以对。
沉默一会儿,马猶抬望山顶,冷声道,“与我薄者,我必薄情!这大过年的,大少爷独让谷裕上山,委实让人寒心!我要是去了珍珑岛,不仅赌账可以一笔勾销,往后的日子也势必舒坦!”
“你醉了。”葛达欠身而起,夺了对方的酒坛,“一顿饭而已,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他拽了一下马猶的胳膊,“走,去睡一觉!”
“我没醉!”马猶反手抓住葛达的手臂,抬眼睁道,“现在的我,才是最清醒的状态!仔细想想,我为何不接受珍珑岛的条件?华沛说了,只要我效忠珍珑岛,他可举荐我为滏昌太守,要是接受的话,以后我们两兄弟,便有了一块属于我们自己的立足之地,何故寄人篱下?”
葛达挣脱了手,背过身去,“这种话,你怎知华沛只对你一人说过?盯着滏昌大位的人比比皆是,要说华沛看中了你的修为,那么谷裕名列九大象翥之首,名头甚至排在‘佐浪四华’之上,你觉得华沛没有拉拢他吗?他为何要留在岑家堡?”
谷裕号称巅峰象翥,但配得“巅峰”二字的炼士,必须功造九崇阿之后才算实至名归。
“佐浪四华”,说的是华灌、华洸、华渭、华滨四兄弟,他们也号称巅峰象翥,然而功法造诣都很一般。
兴许鎏州的象翥中,只有谷裕一人堪称真正的巅峰象翥,故而成了鎏州九大巅峰象翥之首。
一席话,有如一盆凉水醍醐灌顶,马猶当然明白华沛不值得相信,毕竟当年整个马氏覆灭于乌桓,也是华沛铲除异己所为之。
马猶抱起酒坛,咕咕喝了几口,酲笑道,“心寒,太心寒了,跟你这个兄弟说说笑,把苦水吐了干净,心里倒是痛快了很多!”
葛达摇了摇头,喟道,“这么多年,你一喝醉就如此,老弟真怕你有一天做出失格的事……”
……
岑家堡那边,还有宾客要陪,岑绍没时间多留,于是吃完饭,便将慕容酒拉到了一间书房里并肩坐下。
“尊师那边是何态度?”岑绍坐下后,直接问道。
“他同意和玄机城联手,而玄机城那边也收到了消息。”慕容酒简洁地说完,就垂下头抚摩着铁棒。
“也就是说,我可以如实上禀家师?”岑绍征询道。
“嗯。”慕容酒点了点头,但又很快看向岑绍,“不过关于小公爵的事,你暂时不能说,因为他身上有屠龙斩,若玄机城知道他在鎏州,准会首当其冲寻上他。”
“这不用你提醒,愚兄也知道。”岑绍笑了笑,随之沉思道,“其实为兄觉得,若把明尊率先解救出来,形势就不会如此焦灼,只是明尊毕竟是灵祖之徒,而玄机城对于赶尸派的态度,其根本就没有节党和淫党之分,于是恩怨情仇,并不会在此等局面下完全化解,若让玄机城全力解救明尊,那也不太现实。”
“是,天无二日,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慕容酒觉得玄机城倾尽全力的话,足有救出明尊的能力,但玄机城绝对不会伸出援手,便道,“纵然节党也有一颗安世之心,可九州只能有一个主宰,要玄机城屈居节党之下自是不可能,玄机城巴不得节党覆灭,所以多年以前淫党即将覆灭之际,左城辅才会屠戮节党全众,现在又选择同仇敌忾,自是形势所迫。”
说到形势,不觉把目光凝向岑绍,“告诉你吧,旱魃已经下令,要在十日之内拿下鎏州,至于以何种方法,却是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