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酒对着铁耗子拱了拱手,又对其他鬼使行了个礼,“那小弟办差去了,诸位静坐。”
一群人拱手目送,并未言语。
进了叶棠天,天色略微一暗,满天都是暗红色的诡异之光,昂首抬眼,那低垂的红霞宛若雨云一般。
慕容酒走了两步,踩到一片水洼,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滩血水。类似这样的血水一块一块,遍及前方的道路,仿佛一场杀戮方才结束。
这里到处都是海棠树,很像黄昏时分的岑家堡,但鳞次栉比的海棠树高低起伏,种类万千,连起来五彩斑斓,茂密而不衰,非一般的海棠树可比。
三百步之外的林道两旁,崭露出来两面九丈多高的墙壁,待慕容酒及近一看,才发现是由无数兽皮袋高垒而成。
正看时,两位稀颜老者带了一帮鬼奴走到了慕容酒的身边。
两位老者穿着一身黑色直裰,目光冰冷,脸色暗沉,浑身充满杀气,予人很强的压迫感,尽管也是象翥,却不似一般的象翥。
慕容酒感到很不舒服,赶忙掏出鬼使令牌,交代目的,末了拱手又笑道,“敢问两位前辈如何称呼?”
端看令牌之后,两位老者并未露出任何表情,反倒冲着慕容酒不断打量,而后不缓不慢地拱手还礼。
“本使陆踟。”
“本使陆躅。”
一听名字,慕容酒惊诧不已,不禁退了两步,“是你们……”
这对陆姓鬼使,年纪和相貌都很相近,见到慕容酒如此反应,那两对三角眼相顾一视,不知在想什么。
实际上,陆踟和陆躅的“大名”九州皆知。这两个人出身于赢州王室,但作恶多端,后被逐出王室,从此名寂无声。大抵七年前,赢王连颁十二道追杀令,悬赏九州炼士通缉二人,至于何故,却是缄声不传。
要问慕容酒为何害怕,那就归咎于一本通缉名册了。——许多年前,他从张萍的柜子里,翻出一本由玄机城所撰的通缉名册,其中则就记有陆踟和陆躅的名字:罪名是奸污赢州王后。
这类通缉犯属于穷凶极恶之辈,非普通的道侍所能涉及的任务,那张萍每每收到此类名册,就会藏在柜子里,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将名册上的通缉犯缉拿归案。
见慕容酒愣了神,陆踟对着陆躅轻声道,“为兄带人办事,你带他去见神尊。”
陆躅点点头,冷目看了慕容酒一眼,“这里道路交错,一不留神就会迷失方向,请鬼使跟紧老夫。”
慕容酒缓过神,本想问明道路自己走,却见一条林道左右,确实有很多小道,便攥紧铁棒拱了拱手,“请前辈带路。”
陆躅带着他走了数十步,迎面走来一帮鬼奴,就在去路快要被堵时,那帮鬼奴一见来者是陆躅,则就纷纷让路。
慕容酒跟在陆躅的身后缓缓穿过众人后,驻足回望一眼。
陆躅见状,转身问道,“慕容鬼使,你在看什么?”
慕容酒跟了上去,“那兽皮袋中的玄草哪里来的?又是做什么用的?”
“一部分是掠夺而来,一部分是各州进献而来。”陆躅缓缓而行,淡声道,“神尊大人修建功德台,是为了练功,而那些玄草,当然也是为了练功……”
“功德台?练功?”慕容酒疑惑不解,“我怎么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那就闭嘴。”陆躅睨了他一眼,而后加快了脚步。
此人的态度极是傲慢,使得慕容酒极是反感,但玄机城通缉不获的要犯,几乎都是准全真,他敢怒不敢言,只好压抑着情绪。
走着走着,林缝之间,出现一座形如古树的大山,见陆躅停下脚步,慕容酒朝着那山仰望片刻,发觉眼中的山,更像是一棵树。
就在他为此困惑之时,陆躅突然抓住他的棒子,一跃而上。
慕容酒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抓紧追厄棒,整个身子飞了起来。
穿过茂密的叶丛,拔地数十丈,此时一瞩叶棠天,才发现方才看到的山,其实就是一棵无比巨大的古树,——那树直入云彩,简直比山还高。
再次垂视下方,眼底乃一片无隅的林海,此间南边的方向,倒有一块极大的秃噜地儿,那地中区域,竖立着一根诡异的大柱子。
不得不说,从高处看,叶棠天充满绚烂,恍如仙境。
“抓牢了,掉下去,本使概不负责!”陆躅飞在空中,目不转睛地说道。
“你带我去哪?”慕容酒疑声说完,却见上升之际,周围崭露出来极广的树枝,那上面竟然营造着许多亭台楼阁,“这棵树,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你不是翼州人吗?比起九霄殿的三十六浮屿,这些又算得了什么?”陆躅垂目冷哼一声。
翼王宫以奇著称,共有三十六浮云,九霄殿坐落云端,故而有了九天之殿的盛名,都说去过那儿的人,无不感叹神奇。
慕容酒虽为翼州人氏,可拜了张萍为师后,一直生活在鎏州,至于翼王宫,他也只是听闻,至今未见。
“你何时去过神郅?”
“干你何事?”
“问问。”
“闭嘴。”
听说虚耗带着齐鸢去了中州,慕容酒本想从他的口中打探一下那边的事情,然而这个通缉犯似乎很敏感,便就如其所愿,闭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