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十二章:测险(5)(1 / 2)奥普拉诅咒首页

西南方,约一二百米远,巴别尔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一阵有规律的、不真切的骚动。

得益于森林毒气作用的普遍性,能够对奥普拉内、甚至是外星球的一切生物造成致命影响,不会有奥尔梅克人大晚上在森林里游荡。那游骑兵呢?方向不对,这些声音从维也纳斯的方向传来,而不是东北方的游骑兵扎营地。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骑士恩别拉赫问道。

他仍然和他的脸保持在极近的距离,上一秒还在对这个老实的外乡人实施挑衅。

“滚开。”

巴别尔猛地回过头瞪着他。

“什么?”

“我说滚开!”

他佯装发怒,立起身来,把装满采样样品的皮革卷一股脑砸在骑士身上。

“去交你的差,别再来烦我了。”

“嘿,只是找你聊聊天,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吧?”

恩别拉赫优哉游哉的单手支着腰,把皮革卷抛来抛去,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山雨欲来。

“还是说有什么我非走不可的理由?”

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被巴别尔的耳朵所捕捉。这次的响动清楚了不少,大概离此处已经不足一百米,而且人数众多。他们目标明确,正在向此处逼近。起风了,一缕难闻的混合药剂味顺着风飘进巴别尔的鼻子,使他彻底锁定了来者的身份。

“告诉我,我们才见过几面?”他口气不善地快速问道。

“算上在城门口那次,三面?”

“哈,三面,只是三面,你就想做一个无能的累赘,黏在我身上,赶也赶不走,你生性如此?还是说你很喜欢被我骂?”

他冷着脸,语气刻薄地指责道。

“……”骑士少见地沉默了片刻。

“啊哈,如果你是这么想的,我很乐意现在就把你一个人丢下。毕竟你不是第一次来,能在黑透了的黑夜里找到正确的方向,不是吗,教授?”

骑士似乎生气了,又似乎言有所指,对他冷嘲热讽了几句,头也不回的三两下翻身上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巴别尔的视野范围内。

他松了口气,但仍然保持警惕,拔出插在地里的施法短剑,拍了两下祛除环光秘法,在黑暗里向后退去,把后背贴在粗壮的树干上,只露出头来,借助月光,向西南方的声音来处瞥去。

如果那群遭到流放的研究者为他而来,那他们就极有可能也对恩别拉赫的气态形体感兴趣,他必须把他赶走,只要不和他在一起,骑士就是安全的。这是他自己一个人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他所欠下的债务,不该再把别人牵扯进来,置于险境。

他抱着这样的念头,即便所采用的方式会让人产生误解,那也远好过被一群狂热猎奇的科学家锁进实验室。

“沙沙”——

又近了。巴别尔屏住呼吸,他已经能听到鞋底踩在枯枝败叶上的吱喳声,还有布料摩擦叶片的声音。那些人距离来到他面前最多五十米。

“沙沙”

——不到五十米。

“嘎吱”

——四十米。

“……”

——嗯?

倏忽,声音似乎消失了。

巴别尔不敢放松,他紧贴着树干,集中注意力,在黑暗里极大地扩充自己的感官,却什么不和谐的声音都捕捉不到。一切人为造成的摩擦、震动声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风停了,毒气弥漫的雨林中没有动物活动,四周寂静到了极致。

巴别尔呼出一口气。

“嗖”——

红移、蓝移,高速移动的流线型物体划破空气。

“嘭”——!

一颗子弹,自斜后方疾速射来,一举钻进巴别尔的头颅。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刹那间,一朵紫红色的粘稠花朵便自他眼前绽放。

——什么时候……

他空洞的眼睛只来得及捕捉一丝疑问的念头。

血液、皮肉、碎骨头、脑组织混合在一起,飞迸而出,洒在类蕨类植物的复叶上,叶片便极速蜷曲枯萎,溅射在巨树的树干上,缠绕其上的藤蔓立即开始褪色,直到从树上掉落下去——诚然,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软罩秘法使血液全部反弹了回来,溅落在自己身上,外界环境毫发无损。

他感到天旋地转,单手扒住了树干上的藤条,努力回头看去,视神经被严重破坏的情况下,仅仅能辨清几个模糊的移动黑点,最终,他松了手,仰面朝天摔倒在地,失去了行动能力。更多的血蔓延出来,开始腐蚀他自己的整颗头颅,又快速挥发殆尽。

一道硝烟飘过,一个漆黑的圆洞,是他所看到的最后一副画面,那是一个黑洞洞的火枪口,与他的身体相隔超不过十米,极近距离下射击,几乎把他的整个头骨打得粉碎。

戴防毒面具,披着黑绿色斗篷的一队人聚拢过来,围着巴别尔没有动静的身体,其中一个俯身拾起施法短剑,拍了两下,点亮灯光,一把刻有布拉泽王廷标志的火枪被他拿在手里。

每杆发配给远征军的火枪内,都提前灌入了集体型消声秘法与夜视秘法,使人类士兵的夜间作战能力大大提升。

为首的绿斗篷拾起一根树枝,戳了戳流淌而出的紫红色血液,再拿起来看看,没有任何腐蚀迹象,完好无损。他扔了树枝,打了个手势,其他人便纷纷行动起来,趁伤口还没修复,抬起巴别尔的身体,快速撤离了现场。

谁也没注意,从他不成型的头颅上,乱七八糟的狰狞伤口里,一缕几乎透明的黑色烟雾飘散出来。

(四小时后)

巴别尔在一张铁椅子上睁开眼睛,头颅上被子弹打出的贯穿伤已经彻底痊愈。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自己的双腿,双手向后,被粗铁链和椅子锁在一起,他不动声色的稍稍抬起头,环顾四周。

一个用圆木堆成墙壁的木屋,不大,门窗都紧闭着,窗户上钉满木板,仅靠着几个煤油灯照亮。左前方有一张铁制桌子,上面摆满了解剖用具,小到手术刀,大到木工锯,从他身上搜来的通讯卷轴也放在其中,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的事故,卷轴破损了好几处;铁桌子对面是一个壁炉,已经熄灭,里面只剩下大小不一的碳块;一张毛皮地毯铺在门口,右前方墙上挂着各种昆虫标本,以及一个猎鹿头,雄鹿的鹿角保存完好,大而尖利。

房子内的布置初看上去令人摸不着头脑,但巴别尔却再熟悉不过。

随着视线移动,他瞥到自己的侧后方站着两个人,右边那个端着火枪,方才开枪的硝烟味沾了他满身,他们站在距离他仅有几步的位置,纹丝不动。

“吱”——

这时,木屋的门被打开了。门外还是一片漆黑,似乎才到后半夜,一个拄拐杖的老人,身后跟着两个戴防毒面具的矿工打扮的人,手里提着铁镐,一块儿挤进了这间狭窄的小屋。

三人一进来,那两名站在他身后的绿斗篷人就快速撤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