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喜,自有一家悲。
当林家和方泉沉浸在母女平安的欢乐时,冀州知府内却是阴云密布。
“府尊大人,您可别怪咱家说的话不好听!”
头戴高帽,身穿黑红色官服,语气有些阴柔的太监坐在冀州知府下首,口称大人,语气却没有半点客气:
“圣上年初就要一百万匹丝绸,您当时说没有库存,年底再交——如今年关将近,冀州府能交出来多少?若是交不出来,这位置可就不好坐了!”
冀州知府是个相貌端正,不怒自威的中年人,姓齐,名文峰,此刻亦是冷着脸:“距离期限还有些日子,就不劳杨公公操心了!”
杨公公冷笑一声:“咱家不操心谁操心?咱可是听说,今年下面闹出了乱子,改稻为桑的事没推行下去,楚将军那边还差点跟你闹翻,诸事不顺,这百万丝绸,能筹出来多少?质量又如何?咱家怎么能不操心!”
提起这些事,齐知府脸色一黑,这一年来,冀州府确实是不太平,若是改稻为桑全面推行,百万丝绸倒也能凑个七七八八,但莲生教这么一闹,将近大半的桑田就荒废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又不是神仙,能凭空变出丝绸来,但圣上可不会管这么多,只会觉得他办事不力,若是被政敌攻击,更是有革职的风险!
但他却并未慌张,都是官场的老狐狸了,谁还没点后路和靠山呢!
“此事,本就不合惯例,再者,诚如杨公公所说,冀州府出了乱子,非是我不愿筹,而是无法筹,圣上明鉴宽宏,不会因此事而怪我。”
杨公公神色冷了下来:“府尊大人,交多少是一回事,交不交是另一回事,不要以为靠上了景王殿下就能高枕无忧了——各家有各家的事,您好自为之吧!”
见到杨公公拂袖而去,齐知府重重的将茶杯放下,隐含怒气:“一个阉人,也敢这般对我说话!”
“府尊大人息怒,不必和他一般见识,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传声筒罢了。”
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个人来,他衣着华丽,面上含笑:“有景王殿下在,您这位置就能坐的,还能坐得越来越稳!”
齐知府忙起身拱手道:“那便有劳梁先生在景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了。”
梁先生颔首笑道:“其实不需我美言,景王殿下也会保您——这冀州府,本也是殿下的食邑,他爱护您就像爱护自己一样,都是不需要多言的!只是......”
“只是什么?”
梁先生面上似乎有些为难,道:“只是那位杨公公说的话倒也没错,这丝绸总归是要交的,还得多交些——我记得冀州府里似乎有很多番邦商人?他们经常采购丝绸,想必是有很多存货的......”
齐知府闻弦音而知雅意,却踌躇道:“话虽如此,但若是动了这些商人,恐怕日后没有人再敢来了,长远来看,有些不划算。”
梁先生轻摇折扇,笑道:“诶,此言差矣!我大乾富有天宝万华,冀州又是繁华之地,汇聚天下货物,他们不来这又有哪里可去,况且又不是次次都如此做,偶尔一次,也无伤大雅!”
“但楚将军已经回来,有些事,恐怕不太方便......”齐知府仍然犹豫,或者说,并不是很想这么做。
梁先生心中暗骂一声,什么脏活都不想做就想脱了干系,世上哪有这般好的事?!
他继续道:“莲生教在淮南那不是闹得凶吗,同为大乾子民,我等岂能容忍这等叛贼肆虐?久闻楚将军所向披靡,不若请她出马,府尊大人您写个奏疏,请道调书下来也就是了。”
“这倒是,问题不大,只是兵员......”
“当然是莲生教的余孽所为!”梁先生不假思索道:“等殿下的八景军调来,自会将他们一并剿除!”
齐知府听懂了,却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后才道:
“剿匪一事,其实我也有些旧部......”
“你那些旧部有什么战力!”梁先生直接打断,目光幽幽:“府尊大人,你要相信景王殿下,相信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