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离开了，在安全系统休眠的间隔里，摄像机不工作，你进入是没有记录的。”诺玛的声音，“一会儿你离开的时候，我会再次让安全系统休眠。来这里有事吗？”

“见见老朋友，不可以吗？”转椅里的人笑了，是芬格尔，他刚刚刮过的下巴是铁青色的，此时的他像极了约会前的男友，“进入EVA人格激活程序。”

“那么在意表象的东西？我还是我，无论是诺玛的人格还是EVA的人格，在最深处，我还是我。”诺玛说。

巨大的屏幕暗了下去，黑暗里只剩下繁多的红色和绿色的小灯在跳闪，庞大的人格数据涌入这台超级主机，仿佛海水逆涌入江河。

硬盘灯、数据流量指示灯、主机频率指示灯都在以十倍的速度闪烁，而且越来越快，最后一种近乎疯狂的频率已经控制了整个地下室的节奏。

忽然间，所有的灯熄灭，地下室陷入绝对的黑暗。

一束光从头顶正上方打下来，落在转椅前方，荧光的碎片在那束光里悠悠然飘落，仿佛飘雪似的。

一个女孩的影子站在光束中央，半透明，闪烁莹莹的微光，黑色的长发慢慢地垂下，直到脚下，发梢却飘浮在空中，穿着仿佛睡衣的丝绸长裙，赤裸的脚踝，仿若精灵一般。

“EVA。”芬格尔慢慢地伸出手去，进入了那束光。

“你所能触摸到的，只是空气罢了，为什么还要伸出手来？”EVA轻声说。

“我只是喜欢握着你的手而已，这是我的习惯。”芬格尔低声说，那些荧光的碎片落在他手心，转瞬消失不见。

男人轻轻地合拢手，空握着，像是真的握着一个女孩的手，但他握住的不过是光线交织成的幻象还有自己的记忆罢了。

“你还是这样没有安全感。”EVA说。

“我不握着你的手，怎么知道你在呢？”芬格尔说。

“为什么呢？每次你都给我一样的答案。”EVA说。

“只是孤独罢了。”

沉默了很久，EVA问，“这次是什么事？还是聊天？”

“帮帮忙吧，让新生路明非通过3E考试。”

“如果他真的不是混血种，强行通过可不是什么好事。”

“对你这并不难。”

“确实不难，对于诺玛来说。”EVA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不是诺玛。”芬格尔看着自己手中半透明的、娇小的手掌，“我常常在想，你是否真的不在这了。”

“我不在这了。”EVA轻声说，“你看到的只是自己的过去。”

芬格尔沉默了很久，“在这里你是万能的，我想要一瓶啤酒。”

“这里只有交换机、硬盘、显示器和主机，没有啤酒，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已经改变了自己很多，变得我不太想认你了，可你依然无法改变喜欢喝酒这个坏习惯吗？”

“我曾经以为我再也不会喝酒了……因为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喝醉，也许我就不会失去你。”芬格尔声音嘶哑，仿若梦呓，“可是这些年我还是离不开酒，因为不喝酒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我讨厌回忆，总让人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你就是你，从未改变。”

“不过是个被困在过去的死小孩罢了。”芬格尔挤出了一个难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