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嘛,还是挺好哄的。
去尘的步子一下子轻快许多,还没走出几步,小丫头脑袋撞树杈上的声音砰然响起,他被这一阵冲力拉得险些脱了手。
“……”
信任,他跟小丫头刚建立起来的、微微小的信任,顷刻间裂开一道大口,碎的连渣都不剩了……
这是李爰爰在自家师父身上学到的第一个道理:没有危险的时候,师父就是最大的危险。
去尘慌忙把爰爰放下来,借溪水洗了帕子,给她擦拭额头。
庆幸的是树枝上没有尖刺,小丫头额头上只是红肿了一块,没破什么伤口。
“疼吗?”
傻话刚出口,去尘就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这不废话么?
人还是这么大点的小姑娘,撞这么大个包,能不疼吗?
李爰爰委屈地别开脸不看他,但顿了一会儿后,小脑袋还是轻轻地点了点。
“疼啊……”去尘撩起小姑娘的碎发,又给她将整张脸都擦了擦。
虽然一路上都是他在代步,但小丫头一路紧张,也流了不少汗。
他戳了戳人鼓起来的腮帮子,有些好奇:“疼怎么不哭呢?”
他记得小孩子都可喜欢哭了,开心哭不开心也哭,委屈哭发火也哭,跟水做的似得。
就像自己这个小弟子,初见他的时候不也哭了两回?
看着明明也是个爱哭的孩子,怎么这会儿真真害怕,真真疼的时候却不哭了?
李爰爰嘟着嘴,嗫嚅了几声,小心翼翼地抬头问:“可以……哭吗?”
试探的模样让去尘呼吸一窒,胸口钝痛。
他温柔地摸了摸小徒弟的头:“正是该哭的年纪,怎么就不能哭了?”
从怀里拿出一条干净帕子,去尘得意地挥了挥手臂,自负道:“没事,哭吧。”
“不管你是哭倒长城,还是哭个水漫金山,师父都能给你擦干净。”
一句话,小丫头的泪水跟笑声一起涌了出来。
她疼是真的疼,可笑也是真心想笑。
几滴泪倒像是比灵丹妙药还管用,憋在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李爰爰感觉额头的包都不怎么疼了。
阳光随着树叶在风中摇晃,像无数飘动的流金,在闪闪烁烁。
小丫头的脸明灭在阳光里,颜色鲜好。
她望着面前的清秀道人,即便再年幼,也明白了此后守在她身后的不再是陈国的李大将军、不再是那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不是她的爷爷。
“我都知道。”半汪眼泪还挂在眼眶里,小姑娘抬起袖子给擦去了,“我听府里的丫鬟们说了,我不走,爷爷就要死。”
“我想爷爷长命百岁,我跟你走。”
她把小手放进了去尘的掌心里,坚定地说:“爷爷信你……我也信你。”
爷爷不会害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