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锅,呜呜!”
刚进门,看到他的影子,王巧安就跟看到了奶娘的孩子似的,哭着扑了上来。
看到一个丑八怪扑向自己,王少寒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认出这就是自己大妹。
只是,这小丫头再也不复之前的清秀,半张脸肿成了发面馒头,又红又亮。嘴角咧着,根本就合不上,时不时还要往下流涎。
小身子缩成一团,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哆哆嗦嗦的。
反正,是惨极了……
“别哭,别哭!”
看着这小猪头,王少寒终于是憋不住笑出声来,轻轻抚着她的脑袋,肩膀一阵抽搐。
“啊啊,你还笑!窝不认你当我锅了,你不是窝锅!疼死窝了!”
小丫头气得直跺脚。可因为身体的震动,半张脸愈发的痛了,眼泪都跟着流了下来。
“好了好了,还唠叨!”
王少寒瞪了她一眼,连忙掏出银针,依次在她耳后、耳下,以及手臂外、小指尖下针做泻。
然后又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脸色不由凝重几分,又在她的大椎穴和商阳穴点刺放血。
一通操作下来,小丫头终于不痛了,只是红着眼眶,抓着他的衣袖,又开始哭了。
“行了行了,多大个人了,咋还跟个小姑娘似的,一会儿一哭。”
王少寒哄着她,向一旁的大伯和婶子解释道:“没事儿,就是流行性腮腺炎,咱们乡下又叫肿痄腮。
这种病每年春季都会出现,把孩子们折腾个够呛。
其实,一般情况下是能够自愈的,只是多受点罪罢了。”
王长生和张桂梅这才松了口气,不住点头。
“哥,你说得可轻巧!”
闻言,王巧安不乐意了,嘟着小嘴儿道:“俺们班上好多同学都得了,疼得别说上课,连吃饭都成困难。
你知道吗?本来宋庄姐是要跟我一起回来的,可就是因为患病的人太多,宋伯伯忙不过来,就勒令她留下来帮忙了。
今年这肿痄腮不知道为啥这么厉害,整个学校都快乱套了。”
王少寒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神情凝重,“你宋伯伯不是还要上课吗?他会有空给人治病?那要乡卫生所的大夫干什么?”
“没办法呀,乡卫生所的大夫一共就那么几个,根本忙不过来。”
小丫头摸了摸下巴,一脸惊奇,可能是觉得不怎么疼了,说话都利索许多,“最关键的是,乡里的药不够了。
宋伯伯开了好些个方子,让大家去抓药,结果,药材根本就买不来!
给,你看看,这是回来的时候,宋伯伯给我爸的方子。”
王长生搓着手,连忙点头。
老同志仍旧有些紧张,估计是接自己闺女的时候,被学校那些成片成片肿着脸的孩子们给吓到了。
“柴胡葛根汤?”
王少寒一眼扫过去,就认出了这个清热泻火、疏散风热的经典方。它对邪犯少阳所引起的肿痄腮有不错的疗效。
也就是王巧安表现出来的发热恶寒、耳下腮部肿胀疼痛等症。
可方子是没错,但未免太过一板一眼了些……
按照王巧安的描述,整个公社中学腮腺炎大爆发,要是每个学生都吃“柴胡葛根汤”,别说一个小小的乡卫生所,即便是县城的药房都不一定负担得起。
要知道,这个年月医疗物资贫乏,哪里支撑得起如此大规模的方剂使用呀?
“你宋庄姐在忙什么?”
王少寒皱着眉头,下意识地想到她,心中一软,禁不住问道,“她不用复习功课吗?”
“宋庄姐在熬药。”
王巧安忽闪着大眼睛,抓了抓脑壳,“我听她说是蒲公英,还有苦地丁啥的。都是学校的老师在宋伯伯的指挥下,趁着课余时间去田间地头挖的。”
王少寒了然。
看来师父宋长青也不是一味地古板,应该是同样认识到所有人都吃“柴胡葛根汤”不现实,所以退而求其次,想用两种清热解毒的药材煮水给孩子们喝。
可这东西,它起效有点慢,孩子们的学业不能荒废。
估计,会等不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