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国皇宫内,老太监高海扯着尖厉的嗓子喊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群臣一片寂静。
高海正要喊出退朝的话来,却见到辅政项知章站了出来。
“臣有事要奏。”项知章说道。
皇帝姬尚乙坐直了身体,说道:“项爱卿有何事?”
“臣闻周国持续大旱,一年来缺水严重,近半年更是未曾落下一滴雨水,河水干涸,庄稼枯萎旱死,百姓生活困苦。然周国官员消极抗旱,朝廷仅拨出少许银两救灾,周国百姓饿死者众。”
“嗯,朕也听说过此事。不知项大人提出此事有何用意?”
项知章想了想,说道:“周国跋扈,今遇此难事,只怕会牵连到周边各国,望皇上早做打算。”
周国逸闲宫。
皇帝杨慎搂着柳枝,表情颇为无奈。
“你都已经砍了三个官员的脑袋了,你还想怎样?”皇帝问道。
“抗旱无力,救灾敷衍,别说三个,就是三十个该杀还得杀。”端木信狠声说道。
皇帝杨慎摇摇头,只觉得此人做事简直是莽夫之行为,不可理喻。
“朕听说将军要掘了通湖的堤,将水放到下游去?”
“是。”
“哎哟,端木将军,你又不是不知道,正是有了这通湖,才保佑朕这周国几百年昌运盛隆,怎能因为一时干旱便掘了它?”
“挖起来容易,可是一旦风水遭到破坏,国运就没了。”
“国运是人心所致,一个通湖可撑不起周国的运势。”
“你...好好好,将军所说有理。”
皇帝不想跟端木信在这个话题有所争执,转而说道:“再说了,这大旱持续,通湖的水也没剩多少,若是放到下游去,朕这平昌可是危险了。”
“臣有分寸,不会让皇上受怕。”端木信说道。
“群臣可都是不同意的,将军要不再考虑考虑?”
“臣心意已决,挖通湖,救百姓。”
端木信说完,朝着皇帝微微欠了欠身,转头走了出去。
皇帝气极,等到端木信走出去后才敢指着他已经看不见的背影咒骂道:“好你个端木信,在朕面前还敢如此猖狂,杨家和仙人的契约即将到期,看朕到时怎么收拾你。”
“仙人,什么仙人?”一旁的柳枝柔声问道。
“哪有什么仙人,朕说说而已。”皇帝反应过来后一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刚刚皇上可是说的清楚,说是仙人和杨家的契约,还说到时再收拾端木将军呢。”柳枝不依不饶的问道,语气中满是娇嗔。
皇帝一把将柳枝搂的更紧,让对方饱满的胸部紧贴在自已胸前,“朕啊,也只是发发怨气,周国可少不了端木将军。”
柳枝暗暗叹息:皇帝在别的事情上对自已少有隐瞒,可是一旦说到和端木信的渊源却是口风甚紧,自已来到周国七年,再如何努力在这方面始终都探不出一丝消息来。
皇帝可不管柳枝在想什么,说完话后,一双大手在柳枝身上四处游走抚摸,尽挑女人身上的敏感部位,柳枝被挑逗的极尽媚笑,整个身子主动贴了上来。
皇上看的高兴,赞道:“还是跟爱妃在一起快活。最近全是烦心事,耳中听到的不是旱灾就是拨款,朕还真是不明白,这灾害不过一年时间,那些百姓难道就没有吃喝了不成?怎么会被活活饿死。”
就在端木信挖通湖的第二日,周国平昌发生了一件大事。
时间尚在白日,太阳悬在正空,天气晴朗,阳光充足,一切与往常并无异样。
可是慢慢的,平昌的百姓发现光线越来越暗,并且带上某种古怪的颜色,人们抬头看去,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遮住了太阳,周围暗淡一片,仿佛夜幕已经降临。
温度持续下降,不知何时刮起了大风。
人们不知何故,惴惴不安,有害怕的人早已躲进屋内,不敢出门。
胆大一些的人仍旧站在外面,看着圆圆的太阳逐渐被吞噬,像是一个饼,一口一口被吃掉。
终于,天黑了,太阳不见了。
只剩下一个黑色的圆盘挂在空中,透出无尽的幽暗和恐怖。
人们惊慌失措,来回奔跑,呼天喊地,仿佛是末日来临。
“是诅咒。”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对,就是诅咒,是上天对挖开通湖的惩罚。”不知是谁又接上一句。
似乎是找到了这种异变的根源,人们交头接耳,议论不断,逐渐变的愤怒,咒骂之声此起彼伏。
可是眼前白日变成黑夜,总是令他们惶恐。
人群中,有一人跪在地上,重重的磕头,然后双手合十,低语着什么。
其他人见了,纷纷跪拜在地。
他们磕头,口中念念有词,乞求上天的宽恕。
半个时辰之后,光明重现人间。
红红的太阳仍然悬于空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人们欢欣雀跃,以为是自已的诚心打动了上天,于是对于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挖开通湖的端木信却是更加的愤怒。
没有人组织,经历过这场劫难的百姓自发的聚集到端木府前,他们无法对周国这个一手遮天的人物做出惩罚,他们只是表达自已的不满,不想再经历这种恐怖的时刻。
“不能挖通湖。”有人喊道。
“不能挖通湖。”人们开始跟着喊,声音震耳欲聋。
端木信站在府中的庭院里,外面嘈杂怒吼的声音不断充斥着他的耳朵,他很忧伤,暗叹一声:民智未开,当真愚昧。
周国皇帝极为罕见的上了一次早朝。
群臣甚是惊讶,他们看看皇帝,又再看看端木信,聪明狡黠的他们早已看出皇帝对端木信态度的变化,从之前一直唯唯诺诺,不敢有半分违抗,到现在时不时的会有厉色出现,甚至并不采纳端木信的意见。
所以现在,周国皇宫的大殿上,即便端木信仍是站在离群臣更高一层的台阶上,彰显他的地位和尊严,可是仍有胆大的官员向皇帝控诉端木信的罪状。
这在以往,是任何一个官员都不敢想像的事情。
“皇上,端木将军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众怒,连上天都给出警告,若是再执迷不悟下去,只怕会引起更大的灾祸。”一个官员挺身而出。
“是啊,端木将军,朕都提醒过你的,不能挖通湖,你看,这老天爷都在谴责你的行为。让朕来说的话,这通湖是万万不能再挖了。”
“通湖的水不放到下游去,百姓只会渴死饿死,老天爷就能看的下去?皇上能看的下去?”端木信沉声问道。
皇帝瘪了瘪嘴,“将军这话可是过分了啊。昨日你也看到了,乌云蔽日,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这美好的人间就像那森罗地狱,这不是老天对你,对朕的警告?”
端木信冷哼一声,“不过是天象异变。臣读史书,几百年来,中原各国偶有发生,并未造成灾祸,皇上大可不必惊慌。”
“让朕如何不惊慌?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端木将军挖了通湖后就出现了这种异变天象。”
“恰恰碰上,巧合而已。”端木信仍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皇帝满脸不悦,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冷了起来。
端木信无法解释,他从史书中确实看到过多次这种异变天象,虽说当时因为认知的不足造成了恐慌,但并未造成实质上的祸害。
他说巧合只是一种说辞,想让事情就此过去,没想到皇帝在这件事情上却是紧咬不放。
皇帝没有看向端木信,而是面向群臣说道:“朕说过,不能再挖通湖。”
表明上是说给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听,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意有所指。
大臣们低头交耳,窃窃私语。
很快,有人附和着说:“是啊,不能挖通湖。”
只要有一人说出来,便有更多的人跟上。
他们没人敢看向端木信,但是口中“不能挖通湖”的声音却是说了出来。
皇帝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端木信眼光扫向那些说话的大臣,他们似有感觉,身体微微颤抖着,忍不住向后退步,差点撞上后面的人。
从早朝一开始,有人控诉自已的行为,再到这些人顺着皇帝的话集体发声,这种不正常的场面让端木信不得不重新审视皇帝的意图。
他昂起头看向皇帝,而皇帝偏偏看向别处,不与他目光相对。
在那一瞬间,端木信似有所悟,许多年不上朝的皇帝今日前来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另有企图。
昨日的天象异变只是一个说辞,通湖挖与不挖也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再蠢笨的人也知道,一个通湖根本无法动摇周国的运势。
可是皇帝为何要否定自已的做法,与自已作对呢?
他忽然明白了,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皇帝借势布的一个局,当着群臣,当着自已,皇帝要向所有人传达一个鲜明的信号:这个国家还是他皇帝说了算,这个国家还是他杨家的,而自已,终究只能是一个听命的臣子。
自已手中的权力迟早会还给皇帝,端木信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皇帝竟会如此迫不及待。
在师傅和杨家的契约即将到期时,他已经提前展开了行动。
而且,使用的方式让自已如此难堪。
端木信再次看向皇帝,他看到皇帝偷偷向自已瞟了一眼。
那个端坐在龙椅上的人,同样的面容,同样的装束,自已与他亲密相处了三十年,此刻却觉得异常的陌生。
他不再唯唯诺诺,不再嬉皮笑脸,在他的眼里闪着阴狠的光。
是啊,生于帝王之家,长于深宫之中,怎会不懂得一点权谋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