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也说到这里,笑着摇头,那些场景,就算过去了很久,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脸颊火热。
“他开了门,那时候他在收拾东西,地上有两个行李箱,我就说:师兄,我帮你收拾吧。他问我大半夜跑出来干什么,我说我舍不得他,他说他只是回老家上班,有什么好哭的,让我以后到上庸旅游就找他。”项也的语气,渐渐没有了之前的欢快。
“然后……我就看到了行李箱里的这个文件袋,我打开先看到了那张高中毕业照,我当时很好奇他高中时候长什么样,就睁大眼睛努力在那上面指着一个个人头找他,仔细看了几遍才发现那上面根本就没有他,也没有他的名字,然后才看到了那张试卷,还有试卷上的名字,我又回过头再看那张照片,哦……这两份东西上有同一个名字:向野。我那时候才明白,他之所以对我那么客气,是因为,我也叫项也。我当时年纪小嘛……又一厢情愿的……觉得太生气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就拿着这个文件袋冲出去了……”
项也说到这里时,不再像曾经突然被真相绊了一跤时,那样地眼泪汹涌,只是慢慢地说着,带着一脸释然。虽然那些早就回不去的时光里,总有些酸涩,还会时时在心尖回旋。
向野只是安静地望着她,倾听着她的青春,也在心里遥望着那时的王鹤鸣。
“所以那天,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出你了,我故意告诉你我的名字,我想看你有什么反应,结果你说你叫林樾。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说谎,你可能是想顾及我的感受吧……”
“其实我这次来上庸,就是来和我的青春告别的,因为我下个月就要结婚啦!”项也说到这里,笑得很甜,在向野的眼前晃了晃无名指上的钻戒。
“恭喜你……”向野的祝福,是由衷的,这个和自己名字同音的姑娘,有让她羡慕的坦诚,还有她没有的,肆无忌惮的青春。
“师兄知道我追星,特别喜欢谌然,所以刷了几天的网页,帮我定了这里的房子。过完年又要回去上班了,好烦啊,不过我这趟来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你以后想再来住,告诉我,我帮你订,我跟老板是朋友。”向野忍不住要卖她个人情。
“真的?我当真啦!”
向野笑望着她,用力地点头。
我们总是天然的,容易跟那些和自己相似的人亲近,长相,名字,性格,或者经历,都会让两个相似的人,一见如故。
“我那天看你跟师兄有点奇怪,你们怎么了?”项也手撑着下巴,大大咧咧地问她。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向野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
“那你去问他啊。”
“啊?”
“你有男朋友?”
“分手了。”
“你喜欢师兄?”
“…… ”
“哎,他是个闷葫芦,你也是个闷葫芦,你们俩这闷来闷去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对了,等我回去之后,你再帮我把他的这些宝贝还给他吧,我怕他笑话我。还有啊,你们俩找个机会好好聊一聊吧,我觉得师兄他……比你想象的,更喜欢你。可能就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总是小心翼翼的。”
项也觉得一对有情人每天还要猜来猜去的,实在是匪夷所思。
回到山下自己住处的向野,看着桌上那张照片,回想起了高中记忆里屈指可数的温暖一幕。
高三提前离校,准备去潭沙做手术时,她跟班主任涂老师报备的是,因为家里不便透露的原因必须要休学,当时的涂老师,除了震惊就是惋惜。她毕竟是文科班的 1 号种子,只要进考场,名校就是板上钉钉。那时候离学校统一拍摄毕业照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月,涂老师为了向野,特意请了摄影师,提前拍摄了 0802 班的这张毕业照。
照片上的日期,就是她去潭沙的前一天,那天,班上的人都很费解,为什么就他们班要提前拍毕业照。只有向野,在心里默默地和自己的高中生活诀别。
向野拿起了那张试卷,翻到背面,那篇在“榜样园地”贴了一个月的范文,她写的作文题目是:《师者如光。
她的爷爷,做了几十年的小学数学教师,后来因为患了肺癌提前退休,在她初二那年去世了。她很小的时候,爷爷还没退休时,经常把她带到自己的课堂,让她跟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一起听课,她从小就觉得,讲台是一个神圣的地方,老师是受人尊敬的职业。所以她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人民教师。
那篇作文里写着她对去世爷爷的思念,写着她最初的梦想,写着她立志要成为一名老师的铮铮誓言。
总分总的结构,一个个排比句慷慨激昂,向野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早就忘了,曾经也有一腔热血,在她的内心里如此激荡。
她大二就开始接李弋给他的外包私单,从李弋那里拿到第一笔写文案的 6000 块现金时,她开始了夙兴夜寐的挣钱之路。大二之后她就没有再申请过助学金,那时候家里欠的债还没还完,她除了赚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还开始替爸爸分担向里的学费。她跟家里说那都是帮学长写稿子挣的钱,费不了什么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