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圃光秃秃的，唯有侧边清池中开着一株含苞待放的青莲。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是谁？”

林玄刚刚踏入，一道很是警觉的声音便从院中唯一的那个房间传来。

“是我，睡不着出来散步。”

林玄看向那扇虚掩的房门，嘴角露出一抹暖笑。

“方便进去吗？”

“进来吧，我也还没睡。”

得到允许，林玄缓步上前，推开房门。

淡淡的女儿香混着几分墨香拂来，他目光轻扫这间厢房。

装饰清雅，布局简单。

与其说是居住的厢房，倒不如更像是一间画室。

此刻林素衣正背对着他。

一身浅蓝色裙裳及地，长发如瀑，黑亮华丽，随意披散在香肩。

听到脚步声，她没有回头，素手继续执笔在身前纸卷上轻描着。

林玄走至她身旁，看着她的画作，眸中不由多出了几分惊讶。

女子常爱画花画水，以寄情于画。

却少有女子喜爱画山。

毕竟山的孤傲与大气磅礴，天生就并不适合优柔寡断的女子。

而林素衣所画的，正是剑阁的六座山峰。

每一座山峰都从山脚画至峰顶，不错过任何一处细节，满满占据了画面。

笔法娴熟，酷肖实物，却缺少一份灵动之气。

最后一笔落下，林素衣看着自己的画作，眉头轻蹙。

“哥哥觉得画得如何？”

“画技无可挑剔，想必已入画道一境，只可惜的是，画中意境差强人意。”

林玄声音轻缓道。

蓦地，林素衣眼前一晃，林玄的手已经覆在她的右手上。

自己的画笔被他捏在手中，而桌上不知何时也重新铺上了一张洁白的画纸。

“其实画山更重要的是写意，而非画形。”

“不一定要画得那般完满，执意于将山的全貌画出。”

连想都没有细想，林玄说话的同时，右手已经开始快速挥舞着画笔。

整个人目光低垂，目不斜视，专注着眼前的画作。

林素衣神情恍惚了一瞬，目光重新落下。

林玄的手看起来很纤瘦，手指修长，腕骨很细。

随着他手臂的快速挥舞，仅仅十几息时间，一朵朵波谲云诡的云彩便已跃然纸上。

然后，他笔势一转。

在气象万千的云海上，添上寥寥几笔，六处高低不同的峰巅顿时隐现。

犹如六柄形态各异的利剑一般，直插云端。

眼见此幕，林素衣的眸中陡然放出异彩，满是震惊。

正如林玄所言，他的画里没有山脚，不见山腰。

唯有云海中淡淡勾勒出的若隐若现的峰巅。

却使人不由自主去想象和惊叹峰峦之高之伟。

比之单纯画满巍峨高山的全貌，意境之差可谓天壤之别。

而最令人惊叹的是，整幅画，他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分钟时间！

“孤峰不与众山俦，直入青云势未休，莫道云际山形隐，胜它壁立千万仞！”

林玄松开握住林素衣的手，面色平静，淡淡含笑。

“记得，以后画山，先画云。”

林素衣美眸流转，重新打量起身旁这个即熟悉又陌生的哥哥。

面孔清秀俊逸，棱角分明，释放着一股逼人英气。

只是皮肤透着些许病态的苍白，让他看起来好似有些疲惫。

而最吸引人的，莫过于他那双幽深如渊般的眼睛。

目光碰触下，竟让她不禁有几分想要沉沦其中的奇异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