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流程,阳帝寿宴将举行十日,可较真起来,不过第一日参与官员便离去得差不多了。
例如张默寻,六部尚书之流比皇子们溜得还早些,阳帝刚歇息,众人则心存逃离之心。剩下的,皆是地位,人脉不太出众的官员,为自己寻找盟友,寻那抱团相助,立足朝廷的“至交”。
京都长街,人潮汹涌。随着些宫内好物件儿通过寿筵流出,黑市也在夜幕中悄然开张。其中盛况,比之月华下人头攒动,更甚有之。
记得有位大家曾说过,世界并不只是非黑即白,在两者之间尚有第三者得存。黑市,正是这么个地方,不论来历,不谈过往,不问底细。只要,你有银子!
东市所贩物件,以玉石玛瑙,奇兽骨饰,先天矿物,以及地下奇珍居多,恰恰此类物件又难辩真假,故而与其余三市相比较,人迹稀少。
朦胧昏黄中,最东边小巷,凭空多出数十号影子。团团围住一间竹屋,纹丝不动。
即使影子们穿着雷同,皆是身着黑衣配面纱,可细细打量腰间兵器,不难看出这其实是两拨人马。
原本就属阴冷潮湿、偏僻荒无的地界,再伙同这群影子间流露出的肃杀气息,场面越发诡谲莫测,气氛实属凝重,仿佛只要一声令下,两伙人便要大开杀戒。
竹屋密闭,风是进不来的。许是其中藏有半吊子高手,运气时泄露几分,屋内火烛苗来回摇曳。
“东西丢了,本……我还没追究,你属下倒是先沉不住气!”
“功夫不错,就是年轻气盛了点!”
这低沉嗓音略显熟悉,若是宫内之人恐不难认出此人来历。如今并无旁人,此人仍将自己包裹严实,多半是有身份且在此处见不得光的人。
对座,面黄老叟倒是光明磊落,大大方方将真容裸露。枯手轻颤着举过鬓边:“盛儿,出来吧!给雇主解释解释!可不能叫雇主误会了我们!”
仅一句话,先开口那人身后的随从浑身汗毛直立,不知不觉间将手掌搭在腰间剑柄之上。
高手!
千人敌的高手!
开宗立派之流!
洪钟般音色震耳欲聋,很难想象这老头看着就快入上,半死不活的模样,竟中气十足。
他开口后,一高挑影子走出阴影,双手作揖讲述行动失败的前因后果:“当时……
京城百里开外,山高云稠。马车行走于官道上,不紧不慢。谁知晓是天气缘故,还是驾车人太过操劳,不曾注意前头那碗大石块儿!
砰!
“发生何事?”
由于碰撞来得太过突兀,车里人并未作任何准备,结结实实被磕了个痛快。
多半是磕疼了,大喝中夹杂着怒气。掀起车帘,探出硕大头颅,交错三道剑痕在左眼眶下。
“欧……欧大将……将军!小人方才,方才打盹,不曾……瞧见前途有块儿石头!驾车撞……撞了上去!”
马车停下瞬间,车夫立刻跳下马车,跪倒在地,额头用力磕向地面,砸出一小坑。
听见欧铭叔在头顶怒斥,车夫惶恐至结巴,语无伦次。
生怕车内那位贵人,降罪于他。
欧铭叔长目横视,正要破口大骂,车内却是传出温润诗音:“回去自行向月主事领罚!”
“多谢殿下开恩!多谢殿下开恩!”
保住小命的车夫,感恩戴德。接连磕上数个响头,方才重新上马,不敢再有半分懈怠。
既然主子发话了,欧铭叔也不敢多说,放下车帘。
谁知刚转过头,一柄明晃晃利剑正抵中他喉头。
对这突如其来的危险,他不以为意,眼前之人既然能悄无声息潜入车架,没有偷袭于他,那定是有所图谋。
且不敢与自己正面相敌,证明刺客实力并不足矣对自己构成威胁,随时能够解决掉。
可关键在于他自己亦不敢轻举妄动,来人另一只手同样握着柄短剑,架在太子孟脖颈间。
“敢问壮士所为何事?金银珠宝皆可拿走!可千万,千万,别做傻事!”
身为臣子,保护储君安危是欧铭叔应做的,更何况他还是太子近臣,早早站了队。要是太子孟受了伤,那么他万死难辞其咎。
只能示敌以弱,伺机寻得反制机会。
“倒是聪明!我此番前来,不为你二人性命!诛杀当朝太子,那是诛九族的罪,我犯不上!”
来人仅仅一句话,便已暴露许多。可他不在乎!
“听闻太子殿下寻得仙器之一——窥心镜!在下对此神物,倾慕已久,欲观之!不知殿下能否舍爱一见!”
“呵呵!”在杀手威胁下,太子孟笑出了声:“那都是谣言,本殿从始至终也未曾得到过窥心镜!”
见杀手不为所动,太子孟慢慢挪开步子,从怀里掏出柄金黄钥匙,示意自己要打开脚下暗匣。
“你也看出来了,整辆马车只有这个地方暂且能存放物件,本殿这就打开,让你一窥究竟!”
就在刺客低头刹那,欧铭叔找准时机,反手擒住刺客手肘,用力扭转。
上一刻还在剩客手中,作为威胁存在的利刃,下一刻便成了欧铭叔手上的杀人利器,毫不留情刺向刺客脖颈。
太子孟眼中浮现出一抹得意,这一路上碰见的刺客可不在少数,可他们大部分都已成为欧铭叔手下亡魂,看来,此人仍不例外。
“别动!”
就在短刃即将刺穿刺客喉咙时,太子孟面色一紧,在冰冷抵迫下,仰起下巴。欧铭叔自是留意到,收了力气,把握利器手柄,不敢再进半分。
刺客并上双指,拨开那属于自己却在欧铭叙手中的凶器,温柔拾过太子孟怀里拿出的钥匙,打开暗匣。
嘴上说着:“多谢师妹相助!”
手上功夫不停,匣子中正正方方摆着一海棠木雕龙宝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