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不知道何时,白露已经站在那里,目光流转之间,似有审查,又似盘问。
“看来谢道长也是风流之辈,这男女之事,也是信手拈来,感悟颇深,恐怕没少祸害良家少女吧?”
谢无忧如临大敌,没有一瞬间的犹豫,站起身来,斩钉截铁道:“绝无此事!”
白露盯着他,笑盈盈的,可是却让他觉得心惊胆战,“真的?”
“断不可能会有此等事情,小人一向洁身自好,清清白白!”
谢无忧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十二分的坚决。
他又不是山上那个老东西,会做那种勾搭寡妇,偷看人洗澡的卑鄙无耻的事情。
有辱斯文!
所以又在心里狠狠谴责了一下自己的那个便宜师傅。
直到白露点了点头,谢无忧这才如释重负。
白露开口道:“其实是想告诉你,章家的轿子到了,估计是来请你的。”
就在刚才,白露从楼上远远看见,一行人抬着轿子,往这边赶来,白露认得其中一个人,就是章家的一位下人,上次来接人,这人也在其中,所以下来提醒。
说是提醒,其实也是商量,想要问问谢无忧的意见,是否前去赴约,虽然谢无忧先前表示过,这个所谓“庆功宴”是一个要去的,但大概是个鸿门宴,所以不得不防备,去不去?怎么去?又如何回来,都要细细筹谋一番,万一一招不慎,满盘皆输,那才是冤枉。
说实话,要是在这个地方折戟沉沙,对白露而言,实在是和阴沟里翻船没有区别。
谢无忧听罢,也考虑了起来,他其实也只见过章长命一次,还是在章府,只是那次,章长命是去送账本。
想到此处,谢无忧忽然生出一股荒唐的想法,他先前猜测,章长命与赵稚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再联想到赵稚突然消失,说不定就是两人一明一暗,设下一场暗中捉鳖的戏码。
只是如今,谢无忧反倒觉得这位章公子只怕也在谋划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身为章家长子,谁能保证他一点都不知晓赵稚的狼子野心?
如果两人相互勾结,与虎谋皮,动机又是什么?
况且一个亲爹,一个后妈,章科的消失,不会和章长命有关吧?
赵稚和章科不对付,近乎已经接近生死仇寇......
忽然,谢无忧闪过一丝疑惑,赵稚想要剥夺儿子的灵根,再以噬魂执之阵为辅,从而踏上修行之路,这也是章科请他去帮忙,除去奇奉山的汪韵。
如果只是渴望修行,会对章科的利益产生什么危害?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章科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舍弃,奇奉山的汪韵也是说杀就杀,彷佛根本就没在乎汪韵其实也是受害一方。
谢无忧原本的打算,回到小镇之后,就可以和章科做笔交易,问清楚小镇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没有想到,章科竟然失踪了。
谢无忧把徐福扶起来,一路上拖拖拉拉,终于把他扔在床上。
然后回到房间,途中,就已经想清楚了,这趟看来是避不开了。
他环视一周,才发现少了一人。
谢无忧皱眉问道:“汪韵姑娘去哪了?”
严玥回道:“好像说有要事,出去了一趟了。”
谢无忧点点头,也没多想,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三人听。
白露和严玥都觉得可行,只是要多防范,看情况不对,就要立刻撤离。
谢无忧站在窗户边,已经有人抬着轿子快到客栈楼下了。
他其实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眼皮直跳。
如今他的伤势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体内的灵气也只是回到了气海下境,之后无论他如何再试,修为无法突破至气海中境。
这也算是在意料之中,但是依旧没能让他舒展愁容,实在是安心不了。
没有一会儿,楼下就站满了人,领头的上前,见客栈内没人,只能在楼下先恭敬地喊了一声。
谢无忧应声回复,十息之后,楼下就出现了谢无忧和白露的身影。
那领头的自然是认得那位俊俏的道士,身后背着剑,腰间别着一个古朴葫芦,一身打扮极其好认。
当他看见那位白皙如雪的女子时,却不由一愣,眼中出现一抹惊艳之色,只是很快恢复了正常,抱拳道:“见过仙长,大公子邀请两位前往章府,接风洗尘,感谢大恩!”
谢无忧点点头,和白露相对一视,走出客栈。
门口放着两顶轿子,轿夫们等在一旁,谢无忧和白露先后各上了一顶轿子,随后一行人往章府而去。
等到了章府,门口已经停了几顶轿子,想来是镇上其他几家已经先到了,先前进府了,只有轿夫等在外面。
轿子一停下来,白露就率先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不太好。
谢无忧站在她身后,打趣道:“还喜欢坐轿子吗?”
看着奚落意味明显的谢无忧,白露眉毛一挑,随后眯着眼睛,转头看着他。
然后谢无忧就识趣地闭上嘴巴。
刚才那人自然不敢插嘴两人的打趣,很有眼力劲,等两人差不多了,才弯腰恭敬开口道:“仙长请!”
谢无忧目光一沉,与白露一起,跟着进了府。
第一次来此,是那位王管家引路,还差点被拒之门外,后来是因为自己有救治章长立的办法,才显露出一些阿谀奉承,溜须拍马。
谢无忧还记得,当时觉得此人太过势利眼。
进了府,一路上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谢无忧假装随意开口问道:“怎么不见王管家?”
那人一边走,一边回道:“如今府内人手欠缺,王管家心思玲珑,所以在府内帮忙招呼各位大人。”
那人顿了一会儿,又道:“其实王管家也想亲自来迎接两位的,只是实在忙,走不开,还望仙长不可怠慢。”
此刻路过那座竹亭,谢无忧瞥了一眼,问道:“不知道章科县令去哪了,在下这两天听到一些流言,说你家县令失踪了。”
那人身子一震,语气正常道:“小的也不知道,毕竟小的只是一个下人,哪里敢问主子的去向。”
谢无忧却笑意玩味,也不打算为难他,只是跟在身后,又问道:“听说章夫人回家省亲了,不知夫人是哪里人氏?”
谢无忧解释道:“在下初来贵宝地,夫人就对我礼遇有加,给了不少银子,养家糊口,只是在下事务繁忙,恐怕不日就要离开,不能当面答谢夫人大恩了。”
那人转过身,先是看一眼四周,见确定没人之后,停下脚步,才低声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夫人何地人氏,据府上的老人说,夫人来的实在有些突然,原来夫人还未离世,就来了镇子,后来才成了章家主母。”
这事情谢无忧知道,章科在原配去世半年之后,就续了弦,这个女子就是赵稚。
正是因为如此,章科其实私底下没少受诽谤,这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污点。
因为按照《大启律》,妻子死后,是需要服丧一年的,称为齐衰。
所以章科此举,无疑有损他遵纪守法,明镜高悬的清正大人形象,当时还有不少人出面,诉说此中缘由,希望他三思而行,结果他还是一意孤行,明媒正娶了赵稚过门,只是女方竟然没有一人出席。
于是,章科的更加受了诟病。
只是之后的时间,章科没有沉溺女色,反而更加兢兢业业,将小镇治理的井井有条,这才没有多少人提起,再说了小镇本就不是什么利益之乡,书香之地,读书人更是少的可怜,纸上的律法远不如一个政治清明的大人来的实在。
尽管章科没有明令禁止这种言论,但这些风言风语还是很快就平息了。
谢无忧的手伸出袖子,拿出一锭银子,放在那人的手中,心照不宣道:“都是自己人,小小心意,收下!”
那人明显有些为难,毕竟是仙长的银子,要是自己收了,以后只怕不好在兄弟们中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