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执事，这次被雾族偷袭，我们高天阁死伤惨重，此事你要给个说法，否则，就算是血杀堂也保不住你。”丢了这次护送的最贵重之物，回去说不定会受罚，申老的面色很是不善，对薛永说话的语气也重了不少。当时虽然事发突然，自己并没有看到小马偷袭的一幕，但从后面的情况稍作推测，也能大致猜出事情的经过。只是此事牵涉甚广，他并不想出头，以免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看见申老发怒，高天阁的人纷纷围了过来。此战，高天阁虽然死伤不少，但依然还有十余人可继续征战，更何况这申老本身就是一名高级武者，实力相当不俗。

薛永脸色变了变，踌躇了一下说，“申老，都是这两个小兔崽子自说自话。小马是我的徒弟，我不相信他有问题。要不这样，先把这两人拿下，回到天兴城再仔细盘问。”

申老想了想，也不好直接和薛永翻脸，但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总要有人来顶罪。此次出发前，上边突然交代让自己将那个匣子顺路护送到天兴城。而敌人如此有备而来，明显是身边出了内奸。此事肯定要查，但不能现在查，那个薛永虽然也会有麻烦，自己同样讨不到好。此前和薛永聊天时得知，这几个血杀堂的新人并没有什么背景，申老权衡一下后点头道，“好吧。这里并不安全，我们还是赶紧回到天兴城。就按你说的办，来人，把这两个小子先押起来。”

“两位大人，怎么能这样，我兄弟战死了，我们也伤成这样，你们，你们”，情绪激动的罗坤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奋勇杀敌，结果却变成了阶下囚，那被血染成深棕色的战袍已破损不堪，更显凄凉。

而满脸血污的宋锐则守在夏正尸身旁，努力将其拼凑成一体，他似乎根本没注意大人物们的谈话，也不关心对他们的处置，嘴里只是喃喃地说着，“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

“此事调查清楚后，自然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说法。”申老看了一下两人，转身吩咐两个手下，“别太难为他们，押回天兴城再说。”

几个高天阁的人在附近挖了一个大坑，将死者掩埋在一起。而宋锐经过多次哀求，才获许在大坑旁边单独挖了一个小坑，然后把拼凑起来的夏正的尸身单独下葬，他还在附近的一棵树上做了个标记，准备以后有机会再来给这个傻兄弟立个碑、烧点香。

一切收拾妥当后，商队重新启程。只剩三辆兽车还能行进，于是将重要的货物集中在车上，其余人只能步行。申老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薛永押后。而宋锐和罗坤的武器被收缴后，双手被缚，在两名高天阁的武者看押下，漠然前行。

湿漉漉的墙壁上长满了青苔，远处的油灯吝啬地递过来几缕昏黄模糊的光线，隔壁房间偶尔会传来几声软弱无力的咳嗽。

罗坤半卧在墙角，肩上的伤洞依然未愈合，稍微一动，就会忍不住呻吟两声，“该死的，这算什么，就把我们扔在这个鬼地方，宋锐，你说，这到底算怎么回事。我们到底得罪谁了。都是那些该死的雾族，还有那个小马，真该把他千刀万剐。”

“和雾族没关系。”宋锐低着头，摆弄着一根稻草，看着手脚上挂着的金属圆环镣铐，即便往常冷静如他，也只能低头苦笑，不知该如何应对。被押回天兴城后，根本无人审问他们，也不给任何辩解的机会，就直接被扔到了大牢里。

“那帮人不就是雾族的杀手，怎么会和雾族无关。”罗坤不解地问。

“我之前听你们提过雾族的战法，他们隐身于云雾，一击不中绝不纠缠。但那天出现的家伙虽然也是从雾里杀出，但我敢肯定他们并没有那种隐身能力。尤其是最后那两个灰衣人，和隐杀一系完全不同，明显是大势力传承的功法。”说到这，宋锐不禁眯了一下眼睛，他仿佛猜到了什么。

“既然不是隐族，那把我们关起来做什么。本来以为这次回来可以扬眉吐气一番，让我父母知道我不是废物，我现在也是血杀堂的正式成员。家族那些家伙不敢再随便欺负我的家人了，谁知道，现在竟是这样。他们肯定更不好过了。”说着说着，罗坤的声音有点哽咽，他始终无法接受现在的处境，于是右手狠狠捶了一下墙，不曾想又一次拉动左肩的伤口，干脆大声地叫喊了一声，“啊！”

“鬼嚎什么，想被收拾吗？”此时，远处灯火处传来一声喝斥，“都什么玩意儿，一个整天像个痨病鬼咳个没完，现在又来两个鬼哭狼嚎的，他妈的还要不要人活了。”

听到狱卒的骂声，宋锐二人也停止了交谈。罗坤默默地抓起地上一把稻草，然后压在伤口上。

宋锐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过了半晌，听到远处狱卒离去的脚步声，冷静下来的罗坤心有不甘地说，“宋锐，我们真的没机会了吗？申老不是说回来后会调查真相，会还我们一个公正吗？”

“真相？要查真相还不容易”，宋锐此时抬起了头，声音里带点苦涩，“这次我们的麻烦大了，不知道还能熬几天的活头。”他如今也有点垂头丧气，尽管平常做事大多会谋而后动，可莫名其妙地背上这么大一口黑锅，接下来估计生死难料，此事实在来得太过突然，他也一筹莫展。

“你的意思是他们要杀了我们？”罗坤瞪大了双眼，想在昏暗的轮廓中看清宋锐，顺便也看清目前的处境。

宋锐叹了口气，目光有点空洞，过了一会儿才说，“那些大人物稍微一调查，就知道这事情和我们无关。”

“那还把我们关在这里？”

没管罗坤，宋锐自顾自地继续说，“但这件事情必须要有个交待啊。死了这么多人，好像还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总要有人明着当替罪羊吧。只有这样，才能让暗中的人放松警觉，到时候真的来个一网打尽，多大的功劳啊！”

宋锐自嘲地笑了一下，脸上的血污一直没有清洗过，这时的他看起来很是怪异，“那些人也知道不是雾族干的，但毕竟这也算是个把柄，总有人乐得有如此说辞的。至于我们两个，又没什么后台，算是一点饵料吧。能钓出鱼来当然好，钓不出来对那些大人物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这样啊，没想到苦训三年，躲过了那么多次危险，最后却这样栽了。呵呵，这也算是命吧。”听完宋锐的分析，罗坤也明白应该八九不离十，想着好不容易可以出头了，却还是成了他人鼓掌上的炮灰，苦笑了一下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向上方深不见底的黑，良久，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静默之中，不时能够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咳嗽声，还有狱卒巡查时的脚步声，只是两人心事重重，各自坐在角落里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