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流逝从未如此缓慢过,每一步都是身体与心灵的煎熬,胃里一阵火辣烧心的疼痛,四肢乏力,灵魂枯竭麻木。时间的流逝也从未如此的迅速过,明明刚刚冲出黑夜,黑夜又不知不觉的再次降临了,整个白天,像是记忆的一片空白。
狩猎小队茫然地向着灵界撤离,但谁也见不到成功的半点希望,伤残的队伍、过于深入草原而带来的遥远归途、环伺在侧的狼群、饥渴交加的身体…让这个小队濒临崩溃。
当又一天的晨曦到来,这支小队残存的意志也终于支撑不住疲乏的身体了。“咕…”空荡荡的胃发出了抗议的呼唤,虎大也已然力竭。举目看去,不远处灰色的群狼仍然稳稳的包围着小队,那狭长的眼睛尽是狡黠和戏谑。
“虎大王。你带着虎幺和还有些气力的族胞突围去吧。虎族和灵界需要你。”狐一打起精神,向虎大建议到。
“没希望的。我们都没有气力再突围了。”
“叽叽…”那瘫在一旁的黄廿忽然发出一声阴森的怪笑,而后笃定的说道:“还有机会。虎大王,狐一。你们吃了,或许能够恢复一些力气,带领大家突围出去。这或许是我能为姊妹们做的唯一的奉献了。吱吱…桀桀。”
“还有希望。不知我们还能不能坚持两天。”虎大转头看向两只杜鹃,向他们说道:“布一,布二。你们能在一天内飞到鼠族戍守的草原,带着灵界的救援过来么?”
“咕咕…虎大,我们从未去过鼠族,如何找到目的地呢?鼠族的同胞们,能认识我们么?”
“那你们就只能回虎族带我们自己的同胞过来了,但那时间恐怕…或者带回去我们葬身草原的消息,让灵界做好善后安排。”
“虎大王,别犹豫了。吃了我,和狐一一起突围吧。”那瘫在一旁的黄廿虚弱的催促道。
“嘿…把我也一起吞掉吧,总好过腐烂在这草原上。”一旁的雉酉也附和起黄廿来。
“呵…我虎族这一代的明灵难道就要葬送在这里了么?你们还没有真正的见过世界,也不曾有半刻钟为自我而活。”虎大蹲坐在地上,昂着圆大的脑袋,看着穹顶上明晃晃的火球。那火球慢慢的像是掉进了水池里,又像是成了湖中的倒影,变得模糊,抽象得不再真切。
“嗷呜…”远处唱起一声长嚎,好似胜利的凯歌,又像英雄迟暮的挽音。
狩猎小队瞬时紧张了起来,纷纷站立了身体,凶狠的盯着不远处的群狼。前方的灰狼忽然分立两侧,一头壮硕的灰狼从那中间走了出来,它蹲坐在狩猎小队前,眯着眼盯着虎大。这灰狼背部三道血痕正清晰可见。
“嗷…”它轻嚎了一声,身后两头灰狼各叼着一头鹿挤进包围圈,将那只配沦为口粮的牲口,随意的扔在地上。
“嗷呜…”那头壮硕的灰狼又一声长嚎,狼群如同潮水退去,这灰狼也退出包围圈,迈着小碎步跑到远处蹲坐着向狩猎小队看来。
虎大疑惑的望了望远方那道身影,随后猛的扑上去,前爪按住一只鹿的身体,粗野的撕咬了上去。
“吃。”撕下一块鹿肉的虎大向狩猎小队说道。
几只肉食生灵纷纷靠上前去,大口撕咬鹿肉。没牙的金条围着那巨大的食物,正踌躇着无从下嘴,一旁的虎幺已经撕下了一块与它头围一般大小的鹿肉,递到了它的面前。金耗子和两只小杜鹃也终于得到了觅食的空隙,在草地上寻攫了起来。
“狐一。灵酒。”吞下两块鹿肉后的虎大对狐一说道。
狐一递过那只硕大的葫芦,虎大接过后向前一甩,扔向那头壮硕的灰狼。灰狼嘘着眼,看了虎大一眼,走上前去,拍开了酒葫芦,一股村醪一样驳杂的香味从中溢出。灰狼拧起葫芦,灌了一口,身体立马舒展开了,似是浑身通透了一样。
“唔…鹭剑仙的忘忧琼浆?”灰狼的语气中满是赞叹,但接着疑惑的神情爬上那形似倒葫芦的毛脸,它吧唧吧唧了嘴,又灌了一口,说道:“有点像,又没那么霸道。”
“这是猴族灵酒。”虎大解释道。
“猴族灵酒?”这灰狼似乎更疑惑了。
此时的虎大正伏着脑袋专心致志地对付着地上的鹿肉大餐,无暇他顾。
“嗷呜…”草原又响起了一声悠扬的长嚎,那灰狼伸着脖子,大鼻子对着穹顶,气息悠长的嚎着。
被这长嚎折磨了这么些天的狩猎小队,对这嚎叫深感恐惧,这一声长嚎骤然响彻四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响亮、清澈。狩猎小队瞬间炸了毛,纷纷立起身,龇出牙,弓起背,警惕的摆出了进攻姿态。
在长嚎落下后不久,草原深处,又有两只灰狼托着两头鹿来到了狩猎小队面前,那两头灰狼丢下尚存余温的鹿的尸体,夹着尾巴跑向草原深处去了。
狩猎小队提到半空的心又落到了坚实的大地上,它们毫不客气的扑向刚上桌的两道新菜,大快朵颐起来。
腹内的满足感让脑袋的疲乏显得更加明显,午后炙热的阳光更是令生灵们昏沉欲睡。狩猎小队的成员们,此时纷纷卸去防备,放下心神,吃饱喝足后就那么大喇喇的横躺在草地上了。不多时,草原上响起了大大小小“呼呼”“嗤嗤”的合唱。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狩猎小队的队员们才迷迷糊糊地醒来。一睁眼就看到铺陈在草地上的麋鹿、野兔、土拨鼠等各色肴馔,那头硕大的灰狼蹲坐在近前,拧着葫芦打着酒嗝。
“这灵酒,还有么?”看着悠悠转醒的虎大,灰狼举起那个葫芦在眼前摇晃着。
“等下次繁殖季过去,我再给你送一葫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