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小主,等等我。”狐图见状迅速跳到虎幺身后,借着虎幺的身形撞开的一块低阻力空间,轻盈的在虎幺身影后面跳跃着。
一边的金蛇奋力的摆了摆尾巴,将身子伏得更低了,它轻轻贴在草丛上,像是轻盈的凫在水上一般,眨眼便已经在两个身形之外了。
黄鼬时快时慢的向前窜着,向前猛窜时,它轻易的超越所有生灵奔到最前面,但随即就显得后劲不足,四肢疲软了下来,慢慢的落到了队伍的后面。
原本规律的点着高昂脑袋,快速迈着两条细腿的雉鸡,此时微微下蹲起身体,半张着翅膀不断的拍打,两条细腿快速的轮转交替,在大地上攫出深深的爪痕,奋力追赶着虎幺。
“啾啾…”两只小杜鹃跟在雉鸟后面,身体时而跃出草丛在低空中快速冲刺一阵,时而掉在地上不断的跳跃前进,你起我伏热闹不凡。
金耗子夹在这个队伍中间,眼睛紧盯着前方的那黄黑相间的身影,努力追赶着。它不断调整着自己的步伐,每一步都无比用力,都努力最大限度的伸展开四肢,以求跨得更远,爪子一碰到草地就立即向前弹起,推动它的身体。慢慢的它感觉到四肢变得酸软,关节上传来一阵阵的刺痛,身体开始从尽可能的全部张开变成了半张,速度开始放缓。它没空去关注那关节上的疼痛,只是盯着前方,除了脚下的路和草原延伸开去的遥远的地平线,它忽视了其他一切的存在。
风在耳旁呼啸而过,身体的不适感渐渐消失,呼吸变得规律而平稳,它轻踩着草皮,感觉地上传来坚实的力量,将它迅速向前推去,四肢自然而然的迅速调整着姿势,显得如此和谐。脑袋中的灵魂此时犹如经过了一场洗礼,涤净了表面的一切尘垢,轻盈、爽朗、凌冽而又飞速的运转着。此时它的身影正在草原上时隐时现、闪闪烁烁的跳跃着,不断追撵着越来越远的虎幺,又将另外三只飞禽遥遥的甩在身后。
“呼…”呼气、吸气…向前跨、向后蹬…每一轮呼吸带来三次跳跃,频率和节奏都无比平稳,身形和谐的伸展着,肌肉活力十足且灵动的听从着调遣,身体微微发热…脑海中的一切杂念都已通通抛去了九霄,只有眼前的道路和清爽的风。
金耗子无比舒畅的飞奔了好长一阵,后腿渐渐的变得僵硬了起来,蹬腿也越来越吃力,呼吸也乱了节奏,一口口清凉的空气灌进滚烫的喉咙,引起一阵气岔。它不得不放缓脚步。但脚步越是放缓就越是沉重,打着颤的后腿暂时剥夺了它跳跃的能力,酸软的肌肉另它难以跑动,它喘着粗气,竭力挪动着身体。此时它的灵魂从天外俯瞰的神灵似的状态重又降临尘寰,再次以尘世的眼光审视起世界,各种杂念开始纷沓而至,四肢变得越来越僵硬和沉重。天见可怜,一座石山终于在地平线的尽头缓缓的耸出了山头,已经接近力竭的它,狠狠的瞪着那座石山,依靠着一点残存的信念,托着疲惫的四肢向前挪动。前方是矗立的石山,身后一片茫茫,老虎、蛇、飞鸟…都已不见了踪影,只有这孤独的金色身影,踉跄的在草原上和夕阳拉扯着。
终于靠近石山了,金耗子看到了石山上虎幺和小狐狸向着这边眺望的身影。它不断压榨着身体里残存的能力,凭借最后的一点意志,攀了上去。
此时的山顶上,虎幺、金条、狐图正一起迎接金耗子的到来。虎大趴在一旁遥望着蹒跚上前的金色身影,狐一抱着大葫芦坐在一堆新鲜的食物前:尚有余温的鹿,刺破颈脖的恐怖而硕大的血洞,尚还汩汩淌血;野兔、草原鼠好像被巨石砸中一样,脑袋挤压得扁平,口鼻泛血;旁边还有着浆果、根块…
“小耗子,你好慢哦。嚯嚯嚯…”狐图笑声欢快的看着金耗子。
金耗子此时已经瘫软在了山顶上,四肢伸开俯卧在地,胸口迅速的起伏,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刮过一样,火烧火燎的,它的鼻尖和四个掌心燥热难耐,不断泛着汗水;酸痛瞬间覆盖了周身的每一个细胞,连毛发都萎靡得像耗尽了所有能量。
“来,张嘴,尝尝灵酒。”狐一把爪子一挥,打开了那个硕大的葫芦,一阵沁人精神的味道传来,似是秋天果实腐烂的酸,像是春天泥土的清香,让金耗子的脑袋瞬时振奋了起来。
狐一虚托着一只前爪,一小洼橙黄的液体飘到金耗子面前,金耗子迫不及待的张开嘴,接住送来的橙黄色液体,“咕噜”一声尽数吞进腹中。
那液体如同进了城的山匪,在身体里四处放火。先是粗暴的撬开喉头,加深了那里的痛楚,随后举起大刀,沿着肠道一路划拉下去,直落到胃里,熊熊野火瞬时窜起,气焰嚣天的炙烤着整个的腹部。随后那野火泛起的浓烟,带着熏人的余热向上升腾起来,飘到脑袋深处,包裹起灵魂,让其在温热和激荡的硝烟中脱离身体、缓缓高升。此时尘寰的一切似乎全都成了虚无缥缈的幻影,利益价值、人伦道德…远不及这脱离现实直面酒神的永恒瞬间…
谁不愿沉溺其中呢?这飘飘欲仙的瞬间,便已胜却了人间所有。金耗子的灵魂仿佛又一次受到了洗礼,又好似是得到了久违的滋养,一下子丰腴、清明和凝练了许多。
“去吃点东西等等其他伙伴吧。”狐一指了指身前的浆果,对渐渐缓过神来的金耗子提醒道。
此时太阳正坠向那遥远的地平线,橙红的火球遥挂天边,橘红的余晖从那里侵染开来,越远越淡,从橘红、橙红再到橙黄层层过渡,当染到头上的穹顶时,那余光已是一片惨黄。在那落日的旁边,几片嵌着金边的云变换着形状,一会儿团成棉花糖,一会儿又让调皮的风扯长了糖身,逐渐变淡,直至成为画幕上清晰而又清淡的笔痕。
终于缓过来的金耗子跑到山崖边,抬起了上半身蹲坐起来,和虎幺它们一起看向来路,用目光搜寻着落在后面的伙伴们的身影。不一会儿,视线里便出现了黄鼬的身影,它用尽全部心力,托着身体摇摇晃晃的向山顶走来,走上一段距离它便提起精神,向前冲刺一小截,但此时的冲刺也比那爬行快不了多少了。
“黄廿也到了。”小狐狸兴奋的吼道。
黄廿爬上崖顶,看到前面的食物后,奋起身体里残余的力量,扑上去就撕咬了起来。
当那黄鼬终于爬上山顶时,天空穹顶的暖色正渐渐向西褪去,天边艳丽的橘红已然色衰,正逐渐收敛起自己的芳华。
“狐一,虎幺。你们去接一接那三只飞禽。”虎大站起身,走到山崖边眺望着草原,语气中不无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