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佶踏进门槛,看见薛厚在窗下写佛经。 他的字也是练过的,写得圆融浑厚,不像舞刀弄枪的人。听到动静,薛厚先看一眼刚进门接过来的茶,袅袅的热气还没散——看来皇甫父子俩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把笔放下了,他转过来对皇甫佶满意地说:“你这一年多,很好。” 皇甫佶斟酌着,“我来,跟鄂公辞行。” “哦?”薛厚有些意外,“回京都,还是老翁城?” 想到那慵懒闲适的京都,皇甫佶说:“老翁城。” “也好。京都,不太平。” 两人陷入沉默。薛厚不紧不慢地把一页佛经抄完,见来辞行的人还在案边,心事重重地望着外头的晴光,一向爽朗潇洒的少年人,眉宇里也多了丝愁绪。剑川比起陇右,少风沙,多雾气,养得人皮肉也光洁了。夜里没有喧嚣的铠甲马蹄声,反倒让薛厚睡得不踏实。 “家里还没定亲?”薛厚突然漫无边际地问道。 皇甫佶很诧异,“没有。” “这样的人才,为何迟迟不成家?”薛厚笑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皇甫佶敷衍地说: “婚姻之事,全听父母之命。” “依皇甫相公的心思,恐怕不尚一位公主,他都不会甘心。”薛厚意味深长,“不过,做薛家的女婿,也不见得比做皇帝家的女婿差呀。” 皇甫佶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盘桓,他直截了当地开口了,“小小一个乌爨,陛下为什么要把鄂公召来剑川?杀鸡也用不着牛刀!” 薛厚倒不像皇甫佶那样愤慨。把乌黑的念珠盘在手腕上,他舒展着袖子起身,“剑川、陇右,不都是王土?杀鸡,杀牛,都是为陛下尽忠,总比刀子藏在宝奁里生锈得强。”他转过深沉的眼,看皇甫佶,“你是习武的人,一把太锋利的刀子,要是使得不好,会伤到手的。” 话说得够透了。皇甫吉留意着窗外的动静,声音压低了,“陛下命鄂公平叛,却不调遣陇右军。朝廷南征催得急,咱们跟剑川军不熟,兵营里忠奸难辨,刀枪无眼,万一一个不慎……” “万一一个不慎,马失前蹄,兴许我就从苍山的半山腰摔死了。”薛厚点着头微笑,“那是我辜负了陛下的重托,死有余辜。”案头摆的是蜀王府…
皇甫佶踏进门槛,看见薛厚在窗下写佛经。
他的字也是练过的,写得圆融浑厚,不像舞刀弄枪的人。听到动静,薛厚先看一眼刚进门接过来的茶,袅袅的热气还没散——看来皇甫父子俩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把笔放下了,他转过来对皇甫佶满意地说:“你这一年多,很好。”
皇甫佶斟酌着,“我来,跟鄂公辞行。”
“哦?”薛厚有些意外,“回京都,还是老翁城?”
想到那慵懒闲适的京都,皇甫佶说:“老翁城。”
“也好。京都,不太平。”
两人陷入沉默。薛厚不紧不慢地把一页佛经抄完,见来辞行的人还在案边,心事重重地望着外头的晴光,一向爽朗潇洒的少年人,眉宇里也多了丝愁绪。剑川比起陇右,少风沙,多雾气,养得人皮肉也光洁了。夜里没有喧嚣的铠甲马蹄声,反倒让薛厚睡得不踏实。
“家里还没定亲?”薛厚突然漫无边际地问道。
皇甫佶很诧异,“没有。”
“这样的人才,为何迟迟不成家?”薛厚笑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