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和林行宫
散朝之后,和世剌拉着高黎来在了后殿书房。
如今大元朝堂人才凋敝,加之文官班底仍在前往哈尔和林的路上,很多事情都不得不在散朝后,由皇帝亲自去处理。
高黎也自然而然搭上了这件苦差事。
说真的,单从赈灾一事来说,每日的各项数据就像烟海一般,而且很多都无从查证,这工作量实在是太大了。
高黎看着眼前堆叠如山的公文,不由得感叹道:“得快尽恢复科举才行。”
“嗯,不过要开科取士,应当以什么为重呢?”和世剌随口问道。
高黎想起了明初的事态,调笑道:“如今江南那帮士大夫,已经憋坏了,你只要愿意给他们入朝为官的机会,就算考母猪的产后护理,他们也会去感恩戴德的学。”
“哦?粮食乃国之大计,考这个倒是颇为实用。”和世剌忽地灵光一闪,接着说道:“如果真如爱卿所言,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和世剌的话,倒是给了高黎不少启发。是啊,这是一个打破儒学垄断的好机会,甚至是最后的机会。
元代给予了江南士大夫极高的经济待遇,却没有给他们政治上的门路,故而他们活在一种纠结之中,爽又不爽的叠加态。
常年废除科举,一方面造成了大元的行政混乱,社会化程度低下,另一方面却也松动了文化霸权。
出现了这样的松动,说明儒学在失去了科举制的帮衬之后,渐渐往诸子百家时的儒家退去,而不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当然,从明初的态势来看,这种松动还远远不够,需要自己来加一把火。
没有挑战者的权威学派,自然不会有什么长足进步,想让儒家快速进步,不给他们点对手是不行的。
也许这是一个打倒孔家店,救出孔夫子的机会。
“或许可以试一试百家行政,让儒学退回思辨的科目,而非普世的真理。这样我们便能有更多选择,对儒家也是一件好事。”
和世剌放下了手中的奏折,饶有兴趣地看向高黎,“这倒是闻所未闻,高爱卿可否为朕细细说来。”
“恢复科举,除了恢复传统的儒学取士之外,应该把部分名额分给其他先秦学派。”
“比如取儒、道、法、墨士以充僚属,学派之争会令他们互相争斗、互相监督,谁也不敢贪墨太甚。”
“再者,取农、杂、医家人士,钻研机巧,墨家营造之术也可位列其中,设有专职改善各方技艺。就像陛下方才所言,粮食乃国家大计,若有专门的农士耕耘实验,再加以推行,岂不是利国利民?”
“再有兵、纵横家之士,专掌兵士以及外交,也可填上我们多年的空白。”
是的,华夏文明自春秋战国以后,渐渐地将外交遗忘了。
清末每次割地赔款的数量,总是高的令人发指,其中外交生疏也是重要原因。
对于华夏而言,自古只有臣属和敌人,没有第三种存在。
这并不是一个良好的态势,因为那些臣属,没有外交手段控制,实际上稍不留神就变成白眼狼了。
所以这方面的人才,也是不可或缺的,毕竟眼下的大元,就已经是外敌环伺了。
和世剌思量了一会儿,风险是有的,毕竟儒家就是皇权的走狗,但儒家的文化霸权,也确实让帝王做任何事都束手束脚的。
要加强集权,把儒家退回去,复活先秦百家,让学派间自相争斗、辩论,倒是个很好的选择。
至于儒家那些所谓的正统一类的,维护皇权的观念,儒家有,别人为什么不能有?
本来天人感应,就是儒家偷得阴阳家,总不能儒家首偷,再偷必究吧?
“甚好,那这件事就全权交给高爱卿了!”
“啊?我?我一个人?诸子百家?”
您不能逮着好用的往死里用吧,诸子百家流传下来的典籍,确实自己大多都看过,但是看过跟能出题那是两码事啊,这得废我多少功夫!
和世剌反笑道:“朕得爱卿,若文王得吕尚,吾将优游以卒岁。”
“您不是前几天刚说什么不敢优游以卒岁吗?”高黎忍不住吐槽道。
“那日酒醉,相戏耳。”说着,他又拿起奏折开始工作了,“此事莫要推辞,除了爱卿,朕实在想不出何人可堪此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