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后,天气格外晴朗,东边的天幕上出现了大片的火烧云,似乎昨天晚上村庄里燃烧的大火一样,大火烧完之后,原来没有熄灭,而是一直烧到了天边,天上。村里人看到后,都纷纷疑心那是村庄里的大火把天边给烧红了。不容思索,当他们看不到村里的火光后,他们纷纷从另一个出口,爬到了金牛山上,朝村庄望去。发现村庄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古石楼几乎全被大火烧为灰烬,余烟升腾,那烟柱像一条受伤的黑龙一样,痛苦地扭动着躯体,慢慢地向天际爬去。这时候妇女老人见状,不由失声大哭。戴诚和张平符等便顺着山路,走到了村里。首先来到了白莲坡上,只见那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红色的血液经过一晚上的晾晒后已经凝固了,苍蝇饱餐之后,依然恋恋不舍,在嗡嗡地叫着。戴诚和张家庄众人发现那些曾经熟悉鲜活而如今却僵板的面容后,不仅悲痛万分。这时候他们发现赵排长和他的士兵也躺在死人堆里。就在张家庄的人面对着血腥的场面,悲痛万分,纷纷大声哭泣时。蓦然间有人说:“戴诚爷爷!你们可回来了。”
众人听后顿时惊悚万分,不知道是自己饿昏了头,还是内心恐惧过度。他们像听到一个鬼魂一样气若游丝般的声音。
“俺还活着!”
戴诚和张平符以及戴明走上前去,只见在死人堆里有人挣扎了起来。这时一个年轻人,血头血脸地挣扎着坐了起来。只见他脸色苍白,头发蓬乱,身上有好几处被枪打穿的血窟窿。戴诚等人一见原来是刘家庄的高小三,他是被鬼子打了六枪,幸亏没有击中要害。戴诚见后,赶紧走上前去,在众人的帮助下,把他抬到了一块平旷的地方。戴诚说:“谁带着干粮和水?赶紧拿出来,救人要紧!”
片刻之后,才有人送来一张薄饼,但是高小三根本没有力气咬动了。他们便赶紧把他抬到了村里,找到了一处没有被完全烧毁的院子里。找出了一些剩下的粮食来,拌了一些疙瘩汤,才被救了下来。
当张平符回到村里后,目睹残砖断瓦,蓦然间想起来过去时自己家里发生的那场火灾,在那一场火灾里,他的老婆和儿子都被烧死了。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变得万念俱灰。如今同样的遭遇摆在他的面前,他却显得心情平静了许多。当他看着那些因为失去了居所和财务的家庭时,便劝说:“别伤心了,只要人没事,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些人听后,也就停止了啜泣。他走到后道街,在自己院落里失神思索起来。蓦然间听到一个女人小声地询问到:“你们都回来了吗?”那声音碧阴阴的,小到微弱的像蛛丝一般能被轻易地折断。他说:“你是谁?在哪里?”
“俺在这里。”声音颤抖着飘了出来。
他扭头发现在已经坍塌的墙角处,原来还蹲着一个人,那人头发蓬乱,满脸黑炭,眼神呆滞,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张平符赶紧把她拉了出来,仔细辨认一番后,原来是来这里逃荒的张素妮。张素妮一看是张平符来了。这时候,她才咆哮大哭起来,一边哭喊着:“村北的土窑里死了那么多人,死了那么多人。”哭喊之后,不久便昏迷了过去。这时候全村的人听到哭声后,纷纷面色惊恐地聚拢了过来,询问什么情况,因为他们都害怕日本鬼子还没有走,躲藏在这破损的房屋里,对他们进行守株待兔呢。戴诚闻讯后,见到张平符询问了情况,张平符说:“等俺认出她来后,她就说,村北土窑里死了那么多人,然后就昏迷了,俺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戴诚说:“先把她抬到家里,咱们去村北土窑里看看。”
说罢,他们带着村里的男人们刚要到土窑里去看,半路上却碰见了张胜利带着游击大队来了。迎面见后,张胜利说:“俺们听说敌人来扫荡了,所以俺们连夜赶来。”
“赶来也迟到了,鬼子早已扫荡走了。”戴诚叹息着说。
张胜利询问来了多少人,可是村里人却没有一个人正面回答,只是说来了很多。并且有人说:“人来得少的话,说不定早被俺们消灭了。”
“赵排长,他们人呢?”张胜利说。
“死了,早已被抬到了后面的场上了。”张平符说。
“你们县长去那儿了?”张戴诚这时候清醒地询问到。
“俺们县长?……哦,你是说蕞楠?他可能很快就过来。”张胜利说。
“你处理完你们的事情后,就去告诉他别回来了,俺们张家庄水浅,养不起他这个县长。”戴诚说完后,叹息了一口气。周围的人听说后,知道张戴诚这话里的意思。
“对!你们以后不要来俺们张家庄设立什么抗日政府了,俺们是俺们,俺们以后是不会和官打交道了。”张平符听后,理解戴诚的意思,帮助解释道。
戴明却大声气愤地说:“就是!你回去告诉那个张蕞楠,俺从此以后不认他这个儿子啦!俺没有他这个不孝顺的儿子了,日本人来了,日本人原来就是冲着俺和他来的。他要是不招日本人,日本人也不会盯上俺的。”戴明一边说,一边颤抖着流出了悲伤的泪水来。
“希望乡亲们不要误会,俺们共产党人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乡亲们的,赵排长,为了掩护乡亲们撤退也英勇牺牲了,日本人虽说焚烧了俺们的家园,但是俺们会帮助大家重建家园的。俺们会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雪恨的。”张胜利说到这里,看了戴诚一眼,戴诚却面无表情。显然他希望戴诚能帮助他说一句话,戴诚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戴诚听后,直接朝村北土窑走去,走近后他们发现场上满是灰烬和还未燃烧完的麦秸和玉米秆。靠近墙根的土窑里还散发着一股被烧焦的味道。等他们走近后,发现土窑里都是横着竖着躺倒的死人。他们清点了一下尸体总共六十二人,还有一个刚刚满月的孩子。戴诚扭头朝张胜利说:“你们‘杠子会’现在买卖大了,这人可有你们埋的了。”张胜利听后感觉这话里有话,可是想说又没有说。刘四却在一旁说:“张队长,你们打日本人,日本人都走了,你们的部队来了,日本人不来,你们跑到人家的地界上,又是砍电线,又是搞伏击的。如今你们怎么就没有想到来这里搞一次伏击呀。日本人跑了你们就来,俺们可是派人去找你们了,没想到遇到日本人扫荡你们也是打日本人的也逃跑,那不是把俺们留下来,任由日本人砍杀吗?”
村里人听后,都说:“就是!什么抗日部队?”
“大家听俺说,俺们迟早会战胜日本人的,等报信的人找到俺们后,俺们已经转移到了大后方。……”张胜利话还没有说完,张戴诚说:“张队长,你们的县政府已经被日本人烧毁了,你们以后还是去其他村里找个地方安脚落户吧!……来,俺们老少们凡是活着的人都动动手送送这些冤死的人。”戴诚便把脸扭向身后的村里人说。
张胜利此时定在那里,内心里懊悔不已,泪水顿时顺着两颊湿漉漉地流下来。这时候去报信的四门的张二丑,却走到了正站在土窑外帮助清理死人的戴诚身边,说:“爷爷,俺去报信的时候,八路军确实已经转移到了大后方,他们也遭受了鬼子的埋伏和扫荡。爷爷你不知道,俺听说在摩天岭一带,八路军后勤人员有一千多人,全部被鬼子围困在山崖上,最后这些人都跳崖自尽了。目前蕞楠叔的下落也不明。等俺找到首长后,说了俺们这里的情况,他们不顾自己安全,让张队长抽出人马跟随回来,掩护老百姓了,没想到俺们来得迟了。”张戴诚和众人听后,面色顿时越发凝重起来。张戴远等人询问到:“八路军也死了一千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