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坠在楼下。
即将像一只被灌满水的**套一样拍在地上。
然后,啪。
我的人生是由无数个未知组成的。
例如我不知道学校的自来水管里出来的是冷水还是热水,不知道被窝里窜出来的是老鼠还是蟑螂,不知道进门时是迎面的怒骂还是殴打。
当然,常常是打,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骂你我嗓子还疼呢。
于是我从善如流离家出走,和我的那些同学一样,盘算着自己口袋里的从家里偷出来的零碎还够撑上几天的饭。
唯一的不同是,他们回身就又能在床上继续安适,但我,从出门开始就没想过回头。
“素包八毛,荤包一块。”
早点铺老板的声音把我喊醒。
我模糊的视线又在那个肉字上顿了下。
“一个青菜的四个白的。”
我拎着塑料袋倚在矮墙上看着视线角落里的那半根电线杆。
昨天我停停走走了几个小时,其中大半都在那片水泥附近打转。
等好不容易眼睛里看不到那片水泥了,
又发现我摸索在通往学校的路上。
我咽了口喉咙,试着向外边走去,看见惨白的灯光吊在黑里却是一阵暴起的恐慌,于是连滚带爬回到那片水泥里,才再安下心来,而紧随其后的就是哭。
我意识到我再出不去了。
幸而这一点带给我的恐慌甚至远超对那些陌生的世界恐惧,于是我像个贼一样,一点一点地把身子从灯火挪向黑。
我突然笑出声来,这在这偌大的寂静里显得尤为突兀。
毕竟偷了家里的钱的我就是贼。
我沿着残墙一步步走过去,几分钟,几十分钟,残墙都还是残墙。
前面是,后面也是。
我再再再再恐慌了起来,整颗心皱缩着颤抖着把我整个身体攥紧,我是疯了一样往来处趔趄着狂奔。
其实答案很简单,当时那一片拆迁。
但当时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觉得这世界就是场骗局,什么国什么朝都是两块水泥地编造出来欺骗我的谎言,这世上从来就只有无数无数的断壁残垣。
好在太阳照常升起。
我终于是停了下来。
看着不远处反着晨光的灰墙怔怔出神。
我扭头远去。
第三天。
我终于是找到了份工作,收银。
工资薄得厉害,一月仅仅百余元。
是我的前辈的一半。
当然小小一个便利店用不到两名收银员,于是那个和善的女孩笑着迎我进来,又哭着缓步出去。
我像只龟一样缩着头,听着秃了大片头发的店长皱着眉给我一步步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