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玖扒拉掉头上的不明分泌物，刚刚抬头就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自己，于是他不得不再次行法式军礼，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持枪的是刚刚那个慌里慌张的年轻人，他握着的与其说是枪，不如说是能发射弹丸的烧火棍，猎枪充满了廉价和粗制滥造的气息，枪管是不知道从哪辆汽车上拆下来的排气管，既没有膛线也没有瞄准卡扣，枪身看上去像是从家用电器上拆下来的零部件拼凑而成。

最让陆玖震惊的是，这天杀的破枪居然连保险都没有，属于较为复古后装药，估计手一抖子弹就能从枪管里漏出来……

“69？”青年眨了眨眼，不可置信的放下枪又揉了揉，“你还没死啊？李维……哦，就是47，他现在成为了天选者，获得了自己的名字，他是唯一一个回来的，告诉我们你已经死了。”

“呃……”看到眼前的青年，属于陆九或者说69的稀碎记忆开始转动，他的脑海中闪过几个画面，有孩童时期，有少年时期，最后定格在青年时期。

画面中的脸与眼前的脸重合，他不确定的叫出年轻人的名字。

“58？”

“嘿！各位老叔！别苦着脸了，好消息，好消息，69活着从外面回来了！”记忆中被叫做58的青年大声喧嚷道，同时把枪背在背上，伸出手对陆玖说道：“你不知道现在镇子里对于镇长的怨气有多大！他们都觉得镇长疯了，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就把年青人扔去送死……”

陆玖被从土坑里拉起来，看见“阵地”前除了刚刚的老人外又多了三四个中年汉子，他们大多套着一件由棉布和钢板组成的“护甲”，拿着一支比58手上的手搓猎枪好上些许的栓动步枪，其中一个打扮得格外精悍的光头男人手上更是有一把苏式的“阿卡”系列步枪，那密如雨点般的枪声就是从他手里的步枪射出。

看着眼前这从民国到二战再到冷战的武器配备，陆玖还以为自己走进了军事博物馆。

“69？我就知道你小子跑得最快！哈哈哈，连猛尸鬼都追不上你的屁股。”一个汉子看到陆玖眼前一亮，快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拍得陆玖龇牙咧嘴一阵生疼。

陆玖注意到他的头发夹杂着一种不健康的灰色，开口说话时只有半口牙齿，脸上有大块泛红斑驳的伤口，一个眼睛的瞳孔近乎完全泛白，放在上辈子是可以吓哭晚上乱晃的小朋友，在这里却显得稀疏平常。

除了那个他能想起名字的青年58以外，其他人或多或少身上都带有像那个中年汉子那样的症状。

陆玖很清楚这是什么，他上辈子有一大半的工作时间都是在面对这样的人群。

这是核辐射病，陆玖常年和它的受害者们打交道，深知这样的病症到底是如何由来，看来他猜得确实没错。

这座城市在战争中遭受过不止一次核打击，导致还住在地表上的人们基本上体内都出现了核辐射病的症状。

其他几个男人显然也都认识陆玖，他们开着粗鲁毛糙的笑话，陆玖也在笑话中认识了这几个人的名字。

安东、李志勇、苏纳可、保罗维金，这几人是荒园镇的镇民，再加上58和那个一直抽烟的沉默老头，组成荒园镇外围的巡逻队。

而人群中的那个光头，则没有名字。

或者说他更习惯别人叫他的职业而不是名字。

“邮差。”光头伸出戴着连指手套的右手，那张冷峻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他们说你叫69？”

“暂时是。”陆玖答道。

“你体内的辐射指数已经严重超标了，从刚刚开始我的徽章就震个不停。”邮差压低声音，那双眼睛像刀子般扫过陆玖：“理论上来说你现在已经死了，但是你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那就是另外一种……可能了，我接下来要去二环的希望市，如果你还想继续活下去的话，我建议你也去那里看看。”

邮差说完就越过他走向城市的钢铁森林，他的步伐又快又稳，直到他消失在转角，陆玖才勉强回过神来。

“邮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