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附和道:“将军所言极是,当时我心急赶路,未及驳斥,但近两日一想起来便觉不平,待回去时定要寻他,与他细细论理!”
霍去病道:“夏虫不可语冰,与彼辈有何理可讲?
欲成事者,谁人不遭诽谤?此等人皆心思邪僻,纵你费尽口舌,他们也难入耳。”
“属下亦知无需与他们论理,但不讲又觉不平!”陈东仍显愤慨。
见陈东如此放不下,霍去病笑道:“既然如此,你便也以歪理回敬他!他不是说项羽最厉害吗?
你便说,最后项羽未能战胜高祖吧?高祖又未能战胜匈奴吧?而匈奴又未能战胜卫霍吧?”
对面两人闻此言,皆大笑起来。
霍去病亦笑了一阵,他真觉得自己在心性上有了长进,或许是因为这一年经历了诸多波折。
以往闻听他人攻击诋毁,他虽高傲不予理睬,但内心仍免不了恼怒;而今他已能淡然处之,再被人挑剔,他虽未能心生欢喜,但至少已能不生烦恼。
其实那些专门挑剔之人,他们也有他们的立场,在他们看来,事情本就如此!因此根本不必指望能说服他们,与他们讲理是行不通的。
挑剔者或许才华横溢,学识渊博,观点吸引人,然而他们除了挑剔他人,往往难以真正成就何事,因为他们的心光并不明亮。
真正做事的人无需理会他们,除非你特别通透而慈悲,能以慈悲来摄受他们,但霍去病觉得自己既没有那么通透,也生不起那份慈悲之心。
片刻之后,霍去病敛起笑容,陷入沉思,缓缓言道:“此人一番胡言,倒是提醒了我。
自哉国以来,以斩首数计军功之制,确有弊端,亟待改良。
别的不论,此制易引人陷入缠斗,只为斩首记功,实非兵法之道。
想来李长将军生前,或许正是受此误导,方未能尽展其才。”
陈东闻此言,亦感慨万分:“是啊,越想斩首记功,却越难达成,征战沙场数十载,斩首数却总难满足。”
霍去病闻言,立刻反驳道:“其实未必是真不够。
李将军勇猛无双,且其麾下亦不乏勇猛之士,怎会斩首数不足?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未能取得最后胜利,无缘清扫战场。
我军之打法,斩首数即是实际歼敌数。
而李将军之打法,斩首数却常少于实际歼敌。
或许他歼敌已足,却无缘清点带走,故无法算入军功。匈奴人对此心知肚明,故而尊他为‘飞将军’。”
陈强、陈东光闻此言,皆默默点头。
是啊,一个被匈奴人尊称为“飞将军”的英勇将领,竟因军功制度之弊,一生未能达到斩首记功之标准,这背后之原因,岂能不令人深思?
匈奴人彪悍尚武,他们口中的“飞将军”,岂是轻易可称?
然而,李长之打法确有不当之处,每逢大战常败北,无缘清扫战场,故终身未得封侯。
然其历任七郡太守,数十年为国戍边,功劳之大、精神之可贵,亦不容忽视。看
待李长这等优缺点皆鲜明之人物,必须全面审视,否则易失之偏颇。
霍去病一边继续思考军功爵赏之问题,一边在院中悠然踱步。
忽闻陈强压低声音问郑光:“最近可曾回家探望?两家可都安好?”
陈东亦低声回应:“都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