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窈窈伸手拨开珠帘,轻掷一个“好”字。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张青涩稚嫩的脸庞。
亦如刚嫁入宁王府,她掀起盖头看到的,眼底带着真切笑意的少女,在众人的哄笑中面色绯红的说着吉利话。
她说:——愿王爷和王妃白头偕老,恩爱不疑。
孟窈窈弯着唇受着她的礼,默不作声的动动被沉重凤冠压的发麻的脖颈。心想:白头偕老?可真像一句话本上写的戏言。
一转眼,便是两个年头。
她随他居于封地两载,然后终受传唤,回京复命。
这两年,她传于京中的密函从未间断过。终于得到了那人的令。
在宁王府所有的婢女之中,孟窈窈最喜欢眼前的少女。初见那次之后,再见她,是她在侍弄那些不太出名的的绛雪花,模样认真。
绛雪应当是种有朝气的花,她要了她贴身伺候之后,也给她取了这个名字,平时便亲昵的唤她绛儿。
绛儿大多时候安静沉稳,笑起来时天真羞涩。眼神清澈的总是让她想起从前尚在闺阁时认识的女孩——颜浮欢。
从前也要很久了。那时候她还是高门显贵的将军府二小姐,祖父孟羡曾位极人臣,会因为将纸鸢放的最高而展颜一笑,然后缠着哥哥要一碗糖蒸酥酪吃。
就算他在练武,也总会放下剑先来陪她……
“王妃。”
见她许久没未应声,绛儿耐着性子又唤了她一声,下一秒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有人掀开纱帘,缓步走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在纱帘之后的绛儿默不作声的别过了头,小心翼翼的端着匣子默默行了个礼退去门外了,生怕惊扰到里面的人。
孟窈窈的思绪被迫打断。她靠近他,对上他的眸子。成婚两载有余,她大抵还是不太习惯这般亲昵的举动,尤其是对眼前的人——宁王。
他身上的味道钻进她鼻息,像是要与满屋盈满的紫檀香味融为一体。她不是喜燃香之人,向来只觉得有些呛。
两载,变化颇多。已然习惯这种味道的浸染。习惯他俯下身望她的温柔款款。
这是她唯一能感觉到他不是作为身居高位、野心勃勃宁王,而是作为她的夫君,作为君佑宁的时候。
但他的亲昵依旧带着咄咄的逼迫。她有所察觉,却只做视而不见。
在权势中浸染之后,又有几人能全然抽身而退。这番话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儿时他们不甚熟稔。但他总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因她称呼喻皇后姑姑,也随着那几人唤她一句“阿窈妹妹”。
想起说这话的人,孟窈窈微不可查的叹息。眨巴了两下眼睛。她在喻皇后膝下长大,对她的一言一语都如数家珍,这也注定了......
“怎么了?”
趁她发愣的功夫,君佑宁却从怀里拿出了什么。他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声音低哑,温柔的说:“你看,这只钗,是我特地给你选的。”
将那只玉钗交到她手中,见她端详着玉钗的素净大方,似乎很合心意,君佑宁笑着问:“阿窈,你可还喜欢吗?”
他唤的,是她的小字。并不是那位皇后为她取得字。以示亲昵。成婚之后他便如此唤她。昔日她名动京城之时,也尚未用“嗣音”二字,自她嫁给他,才结发上簪,笄而得字。
君佑宁眸中总有一片深情,还有她看不太懂的东西。
大婚那日,向来温润儒雅的人,也是这样迫不及待的将她抱了个满怀。
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阿窈,你是我舍弃一切求来的。”
据说他为了履行一纸婚约,舍弃他母亲过世后,圣上因为愧疚而许给他的许多,彻彻底底的成了个闲散王爷。这般痴情,还为世人津津乐道了好一阵子。
这世上有人能够为了虚无缥缈的感情做到这种地步,孟窈窈自是信的。只是那人不该是他,也不会是现在的他。
她把玩着合卺酒的酒盏。一饮而尽,直觉头脑愈发清醒。
或许曾经的四皇子真的动过嫁娶的念头,可现下的宁王不会。
她自是得知他的恋慕。
在年少之时的宴席上,便看过他惊艳她琴艺的目光。可她的目光却未有一刻停留过他身上。
数年间,她也听闻他风采。只是比不过那人只言片语。也比不过军中一兵一卒的上网。
但孟窈窈从未愧疚。也从未因他的言辞而回顾往昔。
他想要娶的、他情真意切的,从来不是交还兵权的孟嗣音,而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孟窈窈。昔日无论是为了权势还是为了真心,今日已被满腹算计取代。他在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