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轻响。
卧房的木门被轻轻推开。
苏暮站在门前,刚刚抬脚却又停住不动。
他又听到了嘈杂人声,穿透夜幕从前院传入耳中。
还有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匆匆而至。
不过是短短片刻时间,便已经到了苏家正门近旁。
“他们当真是一刻也不想耽误,就是要把人赶尽杀绝,逼上死路!?”
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苏暮体内陡然热流涌动,周身轰然爆开一团热浪。
将廊前积雪都瞬间融化,露出下方枯黄地面。
双手掌心霍霍跳动,仿佛内里隐藏着一颗火热心脏,随时可以迸发出强大的力量。
他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轻轻将半开的房门关好,转身朝着前庭看去。
三山门宋香主,能让陈先生都心生忌惮的敌人,又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肯定不是他这样的桩法初学者能够抗衡,但既然对方已经杀到了家里,也只能豁出一切上前迎敌。
唯有杀出一条血路,才能给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咔嚓!!!
苏暮打开通向前庭的圈门,从侧面迂回穿过长廊,无声无息朝着正门靠近过去。
而在此过程中,他体内热流汹涌澎湃,就像是一座持续加压的人形火炉,只等着狭路相逢,生死相搏时的全力爆发。
但听到叫门声的那一瞬间,已然引聚到身体都有些胀痛的气,却又无声无息回落下去。
“苏老爷,陈先生在不在?”
外面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刚刚是你鸣的锣?”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峘透过门缝,一眼便看到苏保长面白如纸,不见半点儿血色。
“陈先生,庄子里出人命了。”
苏保长的身体微微抖动着,说话时声音也有些发颤。
“老六,究竟怎么回事?”苏承山问了一句。
“庄子东头的两户被灭门了,死状和黎员外家一模一样!”
苏保长嘴唇翕动着,哆哆嗦嗦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大口喘息几下,努力平复着语气,“今天夜里我带着几个壮丁例行巡查,走到那里时发现有一家门户大开,外面雪地里似乎还躺着人,凑近了一瞧才发现已经死了……”
陈峘默默听着,当即决定过去探查明白,以确定究竟是不是赶尸人去而复返。
如果是的话,情况就会陡然变得越发复杂,甚至比三山门带来的危险还要更大。
三山门虽然表现得贪婪凶残,上来就摆出一副打家劫舍的姿态,但却并非没有可以转圜沟通的余地。
毕竟他们是扎根于元山城的帮会,并非无牵无挂的江洋大盗,那么无论是郑裕霞的姑母一家,还是苏承山在元都商会中的朋友,差不多都能说得上话,尝试斡旋施加一定影响。
因此只要不是深仇大恨,双方又没有核心利益冲突,或许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犯不着直接拼个你死我活。
不行便多赔上些财货,至少不会落得家破人亡的后果。
但赶尸人却是截然不同。
这一群体表面上看似与世无争,也极少在人前显露行踪。
而若是透过现象看本质,才会发现这些家伙少与人接触,是因为他们只是将活人当做材料,和工匠看待石头,樵夫看待树木的感觉仿佛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