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眸中充斥着苦涩和绝望，那悲痛的神情让人痛心，他似乎又再次坠入无尽的黑暗中，难以自拔。

凌珊顿时有些懊恼。

自己怎么能怀疑江寄余呢？

想到这，她连忙大步走到他身边，急道：“对不起哥哥，我不想提起这件事，可是，可是，我总有一种感觉，爹爹的失踪和你家的事，是有关联的，所以才去了江宅。”凌珊越说越激动，情到深处，两眼一热，落下泪来。

“而且，我虽然没有去过那里，我却好像看到了你和大伯在那里的样子。我想到了潮紫门，想到了我的家……”

当说到这里，凌珊再也按捺不住，别过身去，隐忍地哭了起来。

川北宅邸多半的气势磅礴，不似川南的轻盈秀丽。江宅虽狭小却通透里间，白墙黛瓦，飞檐翘角，如写诗画意般如隐于闹市的山水间。可如今，常青的植被枯竭，将人去楼空的悲惨具象于凌珊的眼前。

干涸的小池边，鹅卵石小路上尚有血迹。灰蒙蒙的墙壁上亦有刀伤。一切凌乱无章，恍如那晚被灭门般的混乱，让凌珊怆然。

她好像看到了江寄余自小在那里长大的温馨场景，却又抹不去眼前这般可怕的惨状，这种割裂感令她无法释然，不敢多停留，便逃了。

她先是去了衙门，得知江宅已被牙行收入，又跑去牙行，牙人得知有人要出价买下江宅，大喜过望，终于摆脱了一个烫手山芋。

凌珊摆出一只玉镯，那牙人一见便双眼发亮，这可是民间难见的羊脂玉镯，要买这凶宅绰绰有余，连忙应了下来，签下了白契，与凌珊约好明日再去官府盖红印。

“我想，如果以后你想回家了，我只希望你还有去处，不要像我……”

凌珊抿了抿唇，刚想说出口，突感背后一暖，原是江寄余的臂弯紧紧地将凌珊拥入了怀里，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连凌珊眼角的泪，都忘了落下。

所有的忧虑仿佛都在安静中被释放了，只听得到心脏砰砰跳动的声响，仿佛彰示着他们此时的亲近。

“姗姗，我……谢谢你。”江寄余带着鼻音，靠在凌珊耳边含糊地说着，但她还是听懂了。

“没，没关系。”凌珊略带紧张地回应着，慢慢地，一种难以名状的羞涩之感蔓延全身，令她涨红了脸颊。

“谢谢你，这句是为我自己说的。”江寄余突然道。“可是，你若去了巾牟，我也不会回来了。”

“哥哥……”凌珊唤着，欲言又止。

“你不必劝我，朝来暮去，我心不变。”江寄余道。

凌珊沉默起来，也不愿再劝。

似是也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江寄余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松开手，脸上骤然绯红，红了耳根，眼中闪烁着羞恼之色，道：“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叫你……”

话还未落音，江寄余便大步迈到门前，在打开门扉之前忍不住深深再看了凌珊一眼，才舍得推门而出。

再合上门扉的那一刻时，他的胸膛突然剧烈起伏起来，难以平定心中的慌乱。这是他第一次，没有仿佛突破了兄妹的感情贴近了彼此，今晚过后，似乎将会变得不同了。

恰时，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他凌乱的思绪。

“客官？”

江寄余茫然循声望去，原是客栈小二。

“何事？”江寄余问，随即注意到他手上端着的银盆，道：“这热水，是送到这间客房的吧。”

小二点点头，道：“是啊，半个时辰前小的便端来热水了，小姐嫌烫让再端盆凉的来，小的忙忘脑后了想必都放凉了！这不，重新给小姐再端了盆适宜得来。”

闻言，江寄余一怔，随即向后退了几步，目光紧盯着送水进房的小二，一股冰冷之意，从脚底迅速扩散到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