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架身上破败不堪,污血还在向外渗出,沾染红沙,但根据其身上残存的衣物,还能勉强辨别身份,是他们学校的人。
随雨安侧过头,不再多看,他只是默默的用脚将一旁的红沙重新推进坑里,他只能为其做到这种地步,让曾经,现在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同学体面一点。
尽管是自己打扰了对方。
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因这压抑的环境而凝固,沉重至极,死一般的寂静。
唐桦的双腿微微打颤,嘴唇翕动,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呕吐,还是因为现在的遭遇。
“所以……这些,都是么?”
实在无法继续保持沉默,唐桦率先开口询问,同时也是为了缓解现在这死寂般的气氛。
“应该是……除去和我们一起去平原站的人,来这里的,大概有三百多个……”
看着身前一眼望不到头的红沙堆群,随雨安的表情愈加难看,要是这些里面全部都埋着死尸的话,那导致他们死的原因,必然也会成为随雨安他们接下来难以跨越的困境。
教学楼矗立在沙堆的边缘地带,宛如镇守交界的护卫,红雾弥散在其中,一面是生,一面是死,而何去何从,这个择决就掌握在随雨安他们手中。
是不顾后果的退缩逃避?幸运的话,估计能再多活一会儿。
还是不顾艰险的逢难求生?不幸的话,估计会死的很惨烈。
“既然都这样了,你还要跟着么?虽然死的话会留个全尸。”
倏然间,随雨安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回头注视唐桦,目不斜视。
随雨安很少用这样的眼神去看一个人,一旦如此,那便是在认真的去征求对方的意见,尽管他这个样子更像是在酷刑逼问。
唐桦抿唇,没有直接做出应答,毕竟是碰上这样逆天的事儿,就算抱有决心,也不能草草行事。
“嗯……我会跟上的,一直到那里……但主要是,现在怎么办?就只能这样带着顾虑的继续走么?”
听他这一说,随雨安垂眸思虑片刻后轻轻叹气,像是在表达对这个无厘头的世界的无奈。
人生苦短,何不再赌一把大的呢?
紧绷的面庞也随之松弛些许,摆出了一副无所谓,随缘处世的表情。
“不用想太多,在遇到困难之前,一切的顾虑都只是心理负担,它一直都有,也只会影响接下来的判断……”
随雨安面容未变,其眼眸中却流露出一抹氤氲深意。
“……而且一旦被打个措手不及,所有的计策都会变成废话,也是纸上谈兵。”
接着抬腿前进,随雨安加快了步伐,他现在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不管幸运还是不幸,困境还是死亡,要来的话就都赶紧来吧。
唐桦一愣,他也没想到随雨安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平时冷漠话少,惜字如金的他,都是老师和同学的“教育”对象,从来没有理会过别人的事,哪怕有求于他。
而现在眼前的随雨安,虽然在神情上和先前一样,眼神中带着微微的冰冷,但谈吐之间却透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温度。
唐桦对随雨安了解甚少,如果就这样草率的去定义一个人的话,是很不恰当而且不对的事,不过,即使如此,他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细微变化。
那常年冰封的潭水,正在慢慢消融。
生而为人,果然都是会变的么?
唐桦嘴角上扬,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对啊,人果然都是会变的,哪怕是长久以来的伪装,也终会撤下。
人生无常,何不做一次真正的自己?
唐桦跟上随雨安的脚步,他的腿脚已经发颤不止,脑海中的思绪也混乱无序,但走下去,才能更好的助其缓和。
缕缕红雾如暗红色的绸带般在四周飘荡,而在其中,两道灰暗的身影在杂乱的光线里被切割成碎片,缓缓地在沙地上铺展开来。
而在随雨安二人身前,那仅仅十几米远的地方,冒出黑红焰火的教学楼格外高耸,沙堆成群,空气中血腥味儿更为浓烈。
待视线变得清晰的刹那,随雨安又停在原地,并死死的盯着教学楼的门口。
双开的玻璃门已经闭合,果然,和平原站的情况一样,滚滚黑雾在里面遮蔽了视线,从外面看什么也看不到。
接着抬头看向天幕上的昼钟,灰云盘旋在一点半左右的位置,离截止时间还有四个多小时。
那么现在,他们又面临一个选择,是在外面等到时间临近再进去?还是直接提前进去?纸上的是截止时间,大概在此之前进去都算可以。
可还是那个疑惑,为什么这次的报到的空闲时间如此之长?第二批次又是针对谁?难不成,这里还有别人……
“嗡——!”
倏然间,一阵猛烈的嗡鸣声从玻璃门内传出,瞬间打断了随雨安的思绪,迫使其伸手捂耳,蹙眉眯起眼,再次盯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