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父看到儿子奇装异服的打扮,活生生一副大老板的派头。身边的女友更是花枝招展,局部真理凸显。让村里人见了,又是一场口角风波。还有随从车子不住的往家运东西,想问又不敢问。儿子在外二十来年,不知他是做什么营生的,电话里问他,什么医院了公司了,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也听不明白。看到他衣锦还乡了,是既有些欣慰又有些担心。
自己和儿子多年不见,很多脾气习惯都不知道。他妈走得早,小时候又穷,只好让他过早的在社会上磨砺。后来出息了,出资给自己开了个供销社,乡民来买东西倒也有说有笑,不至孤苦无趣。所以对于这个儿子,自己既拿不出父亲的威严来,也拿不出宠溺娇纵的父爱。只是扮演一个甚于邻居老大爷慈祥可人的角色,面对儿子将要和这位女士订婚的请求,自己表示很满意,便带入家聊。路上,三姑奶奶跟在媞媞后面,老盯着她一双腿看,忍不住就去捏了一把。这一捏把人家吓得跌倒在地,地上有些没消干净的冰雪茬子,碰到膝盖上。想必是伤筋动骨了,满天白并不认识三姑奶奶,也不清楚她与其父的关系,只把她看作是串门子的街坊。她那一身破烂已脏了满天白的眼,如今又这般莽撞起来,不由得端起老板训斥员工之面孔,对其好一番斥责。
三姑奶奶一直对自己定位很低,什么自尊人格那种很高级的玩意她从来不曾有过。所以面对其疯狂斥责竟显得从容自若,谈笑风生。三姑奶奶赶紧把人搀扶起来,给她揉腿,她嫌弃得躲了一下。满子梁问她怎么搞得?三姑奶奶抹嘴笑道:“我想咱们这冻得要死,这城里人娇贵,来了这里肯定更怕冷才对。刚刚我见姑娘露着两条大腿,光溜溜得怎么一点也不冷呢?由不住就去摸了一把,这一摸却是穿了一层笼屉布。”媞媞听了好笑又好气,自己穿得分明是进口的丝袜,却被一个乡村老太太说成了笼屉布。自己揉了揉膝盖骨,看了看周围环境,撇嘴向天白抱怨:“你一个堂堂副总经理,怎么会出生在这种地方。你要是娶我,我是万万不会来这种地方的。”说着就搂着天白的胳膊。
天白定在那里不走了,眼神直注视着三姑奶奶的举动。此时三姑奶奶正和满子梁解释刚刚误会之事,她手舞足蹈大开大合的样子立马就露出马脚来了。满天白气得哼哼不已,过去一把抓住三姑奶奶的左胳膊,把袖口往上一撸,只见手腕上戴着一块晶莹剔透的手表。其实就在刚才她搀扶媞媞时,那表已露出一点来。又去伸手给媞媞揉腿时,便都暴露了出来。再跟其父满子梁解释误会时,更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左手有多金贵,手舞足蹈的表演了起来。
满天白边骂边夺,三姑奶奶别看老迈,一把硬骨头强健得很。任凭他怎么来抢,就是护住不给。逼的急了就发起狠来,抱头撂倒,一顿脚踹。三姑奶奶就地撒泼,大喊救命。满子梁急忙拉扯住了,把三姑奶奶扶起来,两个人哭哭啼啼,情意非常。满天白愣神不知所为,满子梁拉着儿子把与三姑奶奶交往之事说了。二人均有一穴一土之愿,并再三强调,那手表是自己所赠,并非她所盗。
满天白自是不同意他父亲找这么一个野蛮撒泼的老伴,又十分恳切的说那表是瑞士钻石手表,其价能买下一栋别墅。是朋友所赠的礼物,就是要祝贺自己跟未婚妻媞媞的喜事。当初寄了回来,也不过让保管一二,这些事可是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了。所以无论无何,这手表一定得要回来。满子梁也很为难,媞媞态度又坚决,没有手表就不进满家门。大小姐脾气一上来,索性坐在柴火垛上等着众人看笑话。眼见得耳听得十里八村的男女老少都赶来他家拜年来了,更有甚者,路上就放起了鞭炮,敲起了锣鼓唱起了山歌。乡镇公务员也是一个塞一个的往里赶,好像抓住了什么机遇似的,争分夺秒的向前冲。
危急时分,满天白求其父,其父又求三姑奶奶。三姑奶奶看他们着急那样,知道了他们的七寸,便跟满天白讲了一大推她的道理。满天白也听明白了,那意思就是还表可以,但必须要为他两人举办婚礼,让乡亲们都知道他们是老两口子了。中心意思就是如此,剩下的话全是带着威胁之意,那意思是如果不这样,那就把满天白投机倒把、非法敛财、囤积私货、拐诱女色、殴打老人之事统统嚷嚷出去,让全世界都知道。满天白虽不曾见过这婆子,不过她大嘴巴的名声可是天下驰名。迫不得已,只作权宜之计,少不得先事事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