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宋氏在前,蕙兰和思冰在后,陈同则带着两个侍卫护在两侧,一行人向离宫的东边快步走去。
安嫔住在离宫东南角的一间小屋里,离端妃的住处不远。
陈同说得对,宁安侯从东南角一路狂奔,把侍卫们引到西北角,正是想给端妃创造机会,让她藏匿起来。
想来,这也许是为人父母的本能。在危急关头,总是把生的希望留给儿女。
即便宁安侯恶贯满盈、心狠手辣,但在女儿面前,也会流露出慈爱无私的一面。
蕙兰心头一酸,想起了父亲。
一想到他惨死在土匪刀下,她就痛心入骨。
蕙兰抬起头,望着满天繁星,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此时,她暗下决心,“待彻底解决宁安侯与端妃后,等皇上归来,自己定当向他禀明实情,恳求他派兵剿灭冠绥山的土匪,为父亲报仇雪恨。”
如此想着,他们一行人很快便抵达了离宫的东南角。
临近安嫔住处时,一行人皆不约而同地放慢脚步,悄无声息地缓缓前行。
透过窗棂,可见屋内一片漆黑。
侧耳倾听,寂静无声。
宋氏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先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随后,抬手敲门。
过了许久,屋内有人点亮蜡烛,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不悦:“谁?”
声音略显沙哑,简洁有力,蕙兰一时难以分辨是否出自安嫔之口。
只听宋氏连忙答道:“是我,有急事找你,快开门!”
屋内先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便再无动静。
宋氏再次抬手敲门,并回头向蕙兰使了个眼色。
蕙兰心领神会,宋氏这是示意陈同带领侍卫破门而入。
就在陈同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蕙兰时,伴随着“呼啦”一声响,门居然开了。
蕙兰心中一震,举目望向安嫔的居所。
然后,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门口处,站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另一个,两人皆衣衫不整,头发凌乱。
不是别人,正是景心和端妃主仆二人。
此时,二人皆神色凛然,无畏地直视着蕙兰她们。
端妃脖颈处还缠着绷带,在微弱的烛光下,脸色苍白如纸。
虽然已经猜到端妃会藏身于芳嫔的屋内,但蕙兰万没想到,她竟然会直接现身。
她们默默对峙了片刻,端妃看着蕙兰,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沙哑低沉地说道:“今夕落入兰贵妃之手,本宫已然认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只不过在临死之前,本宫想请兰贵妃进屋,与你单独说几句话。也算是了却我们之间的恩怨,可否?”
思冰听闻,赶忙紧紧挽住蕙兰的手臂,一脸惶恐地说:“娘娘,不要去,端妃阴险狡诈,小心她对您不利!”
端妃呵呵笑了两声,语带讥讽道:“本宫如今这副模样,早已是兰贵妃的手下败将,连站都站不稳,又如何能对她不利……
兰贵妃若担心,不妨让侍卫在门口守着。本宫让景心出去,你也不要带人进来,就我们两个……”
蕙兰审视着她,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本宫对与端妃单独交谈毫无兴趣,也无话可说……端妃看来已经痊愈,所谓神志不清、无法下床、不能发声,皆是伪装?”
端妃目光灼灼地紧盯着蕙兰,声音却是轻飘飘的:“今日黄昏苏醒后,换了药,就又昏睡过去了,直到父亲第二次闯进屋里才被惊醒……若本宫早已恢复,又怎会眼睁睁看着父亲跳入兰贵妃设下的陷阱……”
她似乎一口气说不了太多话,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气喘吁吁道:“兰贵妃对与本宫交谈毫无兴趣……难道不想知道关于敬国公的消息?”
听到端妃用如此轻描淡写的口吻提及父亲邓百川,蕙兰的新仇旧恨瞬间被勾起,她紧咬着牙关,又悲又怒地说道:“本宫什么都清楚,本宫的父亲,被你们林氏父女设计劫走,误闯冠绥山土匪的地界,已经惨遭土匪杀害了……
林乐瑶,你作恶多端,罪大恶极,死到临头了,还妄图跟本宫谈条件,你不配,本宫也懒得与你废话……”
端妃似乎被蕙兰的气势所震,她后退了一步,露出一副悻然的模样。
片刻后,她恢复了平静,口中清晰地说道:“兰贵妃,关于敬国公,你所知晓的消息是有误的。若想知道真相,就进来与本宫当面对谈……若不想知道,现在就可以让你的人动手,本宫保证绝不反抗……”
“有误?”蕙兰心中猛地一震。
她做梦都期盼着父亲被土匪杀害的消息是假的。
然而,端妃的话可信吗?
“她究竟想做什么?为何执意要我进屋与她单独交谈?以我对她的了解,其中定然有阴谋。
但是,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毕竟父亲的事,是陈同道听来的,是否存在我不知道的内情呢?父亲是否……还活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蕙兰沉默了许久,努力压抑着心中汹涌的悲伤和仇恨,深吸一口气,抽出被思冰紧紧抱住的手臂,目光锐利地盯着端妃,简明扼要地说道:“好,本宫与你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