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烟雾缓缓上升,缓缓汇聚,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浓。
半晌后,烟雾散去,一道人首蛇身的人影渐渐出现在他们面前。
男人的头发很长,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披散在身周,眉心一道浓黑如墨的蛇形印记,将他本就白皙的皮肤衬得愈发剔透,五官无疑是完美的,俊美到让人挑不出瑕疵,如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只是一双眼睛是金色的竖瞳,平淡地朝人望过来时,无形的压迫弥漫。
他穿着一身古朴的玄色长袍,上有古怪繁复的金色纹路,宽大的长袍无风自动,衣袂翻飞,长袍之下,巨大的苍青蛇尾曳地。
他逶迤而来,径自行至宗承炎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此为命数,非吾所愿。”
这还是宗承炎第一次见到伏羲的本体。
他失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上下打量他,“伏羲?”
“吾是。”
宗承炎眉心蹙起,一时间都忘了质问,反而是疑惑:
“你就这么出来?没关系?”
他不是不能让鸿钧发现吗?
伏羲淡然得很,“花千树遭受重创,此间秩序不断坍塌,鸿钧自顾不暇,它如今就算发现吾的存在,也做不了什么了。”
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现身。
宗承炎却是想通了什么,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所以,我果然猜得没错,花千树这次的意外是注定的,你等的就是这一刻!只有她受伤,间接重创鸿钧,你才能出现!祖神伏羲,为一己之私,可真是铺垫得够久。”
“一己之私?”
伏羲重复这两个字,眉宇间看不出喜怒,只是无形的威压蔓延开来,像是要生生压断谁的脊梁骨,逼人臣服。
连二郎神都忍不住佝偻了背脊,只有宗承炎,始终如松般立在那里。
“不是吗?你看看他们。”
他指了指花千树,指了指轮椅上安静垂首,生死不知的纪书礼,指了指胸口淌血已然气绝的白胡子司宴。
“他们,都是在为你铺路。”
宗承炎冷笑,极大的怒火在胸腔燃烧,让他有些口不择言。
“我算是知道女娲为什么会放弃你了,你这样冷血自私的生物,怎配得到生灵之母的爱?”
“放肆!”
伏羲身后披散的头发陡然铺开,一股无形的力量径直朝宗承炎席卷而去,宗承炎重重摔出去好几米远。
他忍着四肢百骸的剧痛,咽下涌到喉咙口的腥甜,明知他们之间的实力天差地别,却仍不肯收敛。
“怎么?急了?”
“尔懂什么?”
伏羲拖着蛇尾再度行至宗承炎跟前,“吾说了,那是命数,尔以为,没有吾,他们会有更好的结局么?天真。”
“什么意思?”宗承炎脸色一变。
伏羲大手一挥,空中便出现一帧又一帧如电影胶片般的画面。
那是如今的世界,正在每个角落发生的苦难。
宗承炎看到有人饥肠辘辘,食不果腹,干瘦的身影躺倒在地,绝望等死。看到有人闯进超市烧杀抢掠,只为了几块面包。看到有人拿出自己的首饰甚至黄金,仅为交换一颗糖果。
看到股市那些异常的线条,让一个个绝望的股民自高楼纵身而跃。看到有人闯进教堂,庙宇,愤怒地摧毁他们曾经的信仰,雕像倾塌,佛像碎裂,一片狼藉。看到各国高层紧急召开会议,会议上众人争论不休面红耳赤,却一筹莫展,甚至有人荒谬地提出要引发一场战争,对世界进行全面清洗,或许一切才能平息。
混乱,无序,不安,绝望,躁动的负面情绪无形中正在这个世界弥漫。
宗承炎愣愣地看着。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如今的信息世界已经足够发达,可却似乎见不到半点风声。
“人类的领袖在用尽他们所有的努力试图将消息封锁,但撑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