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桌上的绿箩顺着桌板向下慢慢铺了开来，一只臭虫正躲在窗户的夹缝里想着心事。

六点了，本该下班的时间，办公室内却没人放松下来，最近裁员裁的很厉害，没人想在撞在枪口上

王勇把辞职信放在了主管的桌前，主管看了一眼就放到另一边的桌上，继续盯着屏幕，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来这里已经快三个月了，自从年初从学校签约来这里实习后，他就一直对未来充满憧憬

实习六千，补贴两千，转正后第一年能到一万。这是当初的大饼。但前天他的师傅找到他告知“没有转正的名额了，自己走会给一个月补偿”

没有向其他人那样愤怒的表达不满在里面争论或者象征性的维权，思考了一晚王勇就默认了下来。

第二天来到公司也不干活，师傅也不安排他的事情，收拾完桌子后王勇就看着时间，刷刷手机的招聘，从早到晚，下班交辞职信然后离开。

女友还没有回来，王勇拎着一大袋食材进了厨房，经常加班晚点回家的他很少有机会做饭，每次都是女友做完给他留一份。回来后加热一下微凉的饭菜，这是他在每天回家时的一个期盼。。

“好香”防盗门咔吱一声被推了开来，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进门后就不停的嗅着空气，一边换鞋一边把背包放到柜子上，“我就知道，烧了什么好菜！”王勇有些无奈的起身，把还在小火炖煮的红烧肉盛起，又拿了一副筷子端到客厅桌上，看着正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的少女“我辞职了”

那块红烧肉带着牙印和口水掉了下去，落在少女有些惊讶的看了王勇一眼喔了一声就拿起那块掉地上的红烧肉丢进了垃圾桶，“我说呢，今晚做这么多好吃的，喝啤酒不？我去买几瓶雪花？”

……

“什么时候的事”少女把头埋在王义明的胸口，双手紧紧的搂住他就好像要抓不住了一样。

“就昨天，他们通知我的。”

“那现在有什么打算？还找工作嘛？”

“先回学校吧，读研或者去看看”左手轻抚着少女的长发和赤裸的背脊，在空调的冷气下带着微微的暖意。

两人的认识是在大二时，义务兵回来的王勇穿着常服在班会上给新班级的同学们做自我介绍。

结束离开之时，作为班长的张颖自然加了王勇的联系方式拉她进入班级群。因为转专业的缘故，在张颖帮忙了几次考试和作业后，王勇为表谢意邀请张颖去校外的美食街上吃一顿饭。

本来张颖是不会同意的，帮助王勇只是因为职责所在，但刚刚和处了半年的男友分手，不知是因为报复心还是因为解脱，最终答应了下来。

在餐馆里，点玩所有菜后，王勇加了一罐啤酒，然后问她要点什么的时候，她想了一会伸出了一根手指，“一箱啤酒”。

那是张颖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喝醉，王勇发现不对时她已经开始醉醺醺的了，被王勇抱着送回了女生宿舍，偏偏被好事的人拍了下来私下里疯传。

但这不仅没有让两人产生疏离，反而加近了两人的关系，王勇虽然长的小帅但身材不错，较多的阅历和不错的性格，张颖则是典型的白富美。在同学的助攻下，某次外出比赛的时候，两人走在了一起。

雪花啤酒也因此成了两人的暗号，张颖喝一点酒就犯晕，而这种感觉像是放纵，又像是一种逃避。

一滴液体滴落到王勇的胸口，带来了一点冰凉，也让王勇的心难受了起来，这是张颖的眼泪。

张颖的父亲是本地某派出所的所长，母亲则是本地某三甲医院的院长，王勇的父母则普通了很多，家里虽然经营着一家小的公司，生意不错但难说经济自由。

“要不回我们那吧。”张颖忽然抬起头看着王勇，明亮的大眼睛里面带着一丝哀求“只要你去，爸妈都能给你安排。”

轻轻抚摸的手顿了一下，张颖的父母确实能轻轻松松安排自己去某些关系岗，但是自己凭什么去呢？

去了之后他们会怎样的看自己？那些工作又真的适合自己嘛？当初成了程序员就已经是后悔莫及，现在呢？

看着王勇的犹豫，张颖把脸贴到他的面前，仅隔着一个鼻尖“你不爱我了吗？”

没有丝毫的犹豫的“爱”正要说出口，又沉默了下去，摸摸张颖的脸颊，一股洗发水的香味混合着栀子花的香氛冲进他的鼻孔。

“先不说这个了，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对了我昨天买的丝袜要看看嘛？别急，哎，痒，呜呜。”

……

运动到了深夜，一直等到张颖睡沉，王勇才打开手机，招聘网站的信息虽多，但是很多都是招聘冤大头，来了不亏，没人来的话也不是急着要。

没有大学生想去干这些工作，但是苦于压力，王勇只能在里面找待遇稍微好一些的，可看了很久，直到连保安的招聘都看了十多条，才失望的关了手机睡下了。

醒来时时间才七点，没有了工作的压力并没有让生活舒服多少，反倒是因为心中的焦虑让人更加难受。

买了早饭给张颖带回来，等到她上班了，才抓起手机去超市买刚到的菜肉奶虾。超市的阿姨显然在这个时间点看到他有些奇怪“今天不上班吗？”

“请假了。”没有说太多，拎着袋子回厨房清洗加工，今天中午他要给张颖带一份午饭，回来的时候再去面试找找机会。

西兰花炒肉片，蒜蓉大虾，凉拌黄瓜，青椒牛肉，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拎着满满的饭盒，赶在了十一点半前来到了张颖的公司。

张颖不喜欢点外卖，现在的手机里甚至都没有外卖app。但大学时张颖可不是这样，直到一次外卖食品变质，大量的学生吃坏肚子，店铺被突击检查，学校的公众号刊登了不少当时拍的厨房环境和食品原料的照片。

你说外卖不健康可能没有多少人听，但如果你发了几张照片，那么他们就会自己考虑了。从那以后，除非到店，张颖从不点外卖。

在公司的路口等了好一会，才有不少的人往外走了出来，天气热的缘故都是一路小跑出来，外卖员也只是把外卖放在取餐点自拿，让拎着饭盒的王勇格外的突兀。

少女在看到等待王勇的那一刻非常的开心，小跑了过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远处一辆加速驶来的轿车，而王勇注意到时，汽车就快要开到了眼前，张颖似是还没发现，小跑着准备过马路。

“车子！”似乎来不及了，张颖像是落下树的考拉呆在了原地，王勇只能松开饭盒，向前猛扑过去，触到张颖的手臂后连带着将后面一位看手机的女白领推了出去。

但汽车的前盖已经碰到了他身体的一侧，在张颖的视角里，王勇一部分的身体被快速的压缩后又膨胀开，看起来像高速撞击到篮板又弹飞出去的球。

张颖的嘴一张一合，好像鱼儿在水面换气，她是不是在说什么？王勇心想，但是自己的大脑仿佛被灌进去了一些铁锈，思考起来很吃力，身体也很沉一点也动不了。

周围的人群忽然带着天空一起跳着旋转的舞蹈，没跳多久，太阳忽然又从天下直直坠了下去，整个世界一片漆黑。

……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勇才醒了过来。这是哪里？胃里一阵恶心，想把中午吃的全部吐出来。

这里不像医院，没有病床，没有设备，没有药剂瓶，最关键的是，张颖不在，王勇不相信如果自己在医院里张颖会不陪着他。

“你已经死了！”面前忽然出现了红色的大字。

心咯噔了一下，之前的画面还回放在大脑里，捏了一下自己，痛的，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