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晓气结,就找茬:“你带来的另一个逡黑逡黑的人很没礼貌,三番四次气我,我不喜欢他!“
“好,那我便不让他再出现在你面前,碍你的眼了,可好?乖,再喝点。”陈彬第一次这般好说话,哄人的技术简直一流。
“我也不喜欢钟离子轩住在这里!”周云晓继续找茬。
陈彬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碗,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周云晓。
周云晓自知理亏,她知道钟离子轩这次带回了朝廷重犯,立了大功,可她就是别扭,陈彬的沉默也让她惶恐,她又怂了:“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云晓,子轩对我有恩,抛开情情爱爱不说,他对我是有救命的恩情,不仅如此,他对我也有收养之恩,即便世事如何变,我都不能忘掉这份恩情,今日他为了衡阳道一案,受了重伤,我们即便是站在道义的角度也应该帮他,你明白这个道理吗?”陈彬的话语重心长,字字直击人肺腑。
周云晓怎会不懂,可她要听的不是这些大道理,她想听他对她的真心。
她握上了他的手:“那,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陈彬嘴角两个梨涡一带,贝齿微露,笑了:“我已经做了决定!云晓,你忘了我曾跟你说过的话了,那些都是真的,从离开漠北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做了决定,你为什么还要问这么傻的问题?”
周云晓嗫嚅,因为她曾尝过那人带来的甜蜜,尝过初次的心动带来的美好,那是毕生都忘不了的,是她过后人生路上时时刻刻如影随形的一道影,她知道所有,知道没人能抵抗的了那样的爱,所以她惶恐,惶恐跟他有过牵扯的任何人,尤其是陈彬,她惶恐陈彬会再动摇,惶恐她为她敞开的那扇门是否会一直保持着。
“那么,你对他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周云晓鼓起勇气问。
陈彬眼神悠远,神情有些恍惚,仿佛一下又回到了过去:“他呀”只说了两个字便顿住了。
这便是周云晓最害怕的。
陈彬看了她一眼,又继续道:“钟离子轩这个人很好,我对他是欣赏、是感激,云晓,你可知道,如果不是他给了我身份,给了我荣华富贵,我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垂死挣扎,他教会了我如何在这个社会上生存。这份恩情,这份知遇之恩,我这辈子恐怕都偿还不了了。”
周云晓听着,只觉震撼,能让陈彬如此重视感恩,可见这钟离子轩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你既如此感恩,就没想过委身于他?”周云晓问这话时有些挣扎,她希望听到的答案是没有。
但陈彬却说:“有过。”随后看向周云晓。
周云晓心又砰砰砰地跳了起来,她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陈彬又道:“曾经有过,但那也只是一瞬。云晓,你知道吗?两个人在一起,是要考虑很多事情的,物极必反,如果钳制太多,束缚太多,那感情就会像紧握手中的沙子,慢慢流掉,慢慢消散,过深的掌控欲,患得患失的纠缠,不断的试探与阻挠,只会让两个相近的人背道而去,渐行渐远。那时心中便只剩对自由天空的向往。只想呼吸新鲜的空气,去看蔚蓝无际的海。束缚会毁掉一切,但你又想对那人留存最后一丝尊严,保留最后一份慈悲。云晓,时间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人遗忘,让一切痛不再那么深刻,让执著不再那样炽热强烈,让一份濒临绝境的罪恶不至铺天盖地毁灭一切,我的离开,是一份救赎,是对他的救赎,也是对我的救赎。”
这些话太过抽象,可周云晓却听懂了,前世的浮华,即使下地狱也要一起的那份执著,毁掉了一切,她的执著是因,结出了死亡的果,而陈彬离开的因,结出了她的到来这一果。
陈彬是明智的,而她却是糊涂的,从来世上的情都是因这因果不断轮回旋转,她看不清,陈彬却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