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折川没忘记刚刚说话的少年,他们大概也是五行司的人,甚至可能认识沈辞夕。她试图从人群中辨别出两人,然而当时双眼被蒙,压根不知道那两人长什么样。
同她猜的一样,那份卖身契果然被金妈妈随身携带了,然而她从金妈妈怀里摸出的卖身契并不只是一份,而是两份,准确地说是三张纸。
她拿了自己的一份,正想放回去,却无意瞥到了另一份上面的名字,心中好奇,急忙打开。
宁折川一目十行地浏览着上面的字句,忽然眉头紧皱。
“原来是这样!”
看完这一切的宁折川心里五味陈杂,这会儿估摸着离一柱香结束也没差多少了。怎么办,走还是留?她心里有一个想法在萌芽,做还是不做?
时间不多了,但是……
她看了一眼大门,一咬牙跑上楼去,凭着感觉找到那间屋子。一推门,恰好与屋子里刚刚转醒的姑娘看了个对眼。
辛蔷从梦中醒来时,眼角还挂着泪痕,她没有在意自己为什么会昏睡,也并不知道自己正是这楼里唯二醒着的人。
凤海妖君习惯用美梦将人留在幻境里,但她的回忆里没有美好,只有无尽的噩梦。
她就是恶人,穷凶极恶到不再惧怕任何黑暗的人,唯有现实才能让她感到害怕。
然而醒来的第一眼,入目却是一只白嫩嫩的少女的手,就在眼前。她下意识地攥住那只手,沉声道:“小贱蹄子,想偷什么?”
这种不怒自威的语气,吓唬吓唬楼里的姑娘已经足够了,可是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抓住的是谁。宁折川淡淡地笑了:“你先看看自己抓住的是谁。”
这声音不陌生,辛蔷皱眉,抬头对上少女平静的眼神,惊疑道:“是你!你怎么在这儿?你跑这儿来干什么?客人呢?”
宁折川抽回手,淡漠地说:“你绸缪已久却求之不得的东西,我已经给你拿来,双手奉上了。”
辛蔷充耳不闻,握住她的肩怒斥:“谁让你这么做的?谁准你来这儿的?你给我滚回去!”
“都到现在了还有说这种话吗?”
宁折川从她掌下逃脱,退到窗边,说:“你也可以把那东西再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就当作这一切没有发生过,让一切都保持原样。可是,你舍得吗?”
唾手可得的自由啊。
宁折川微微一笑:“而且现在,我不会让你再抓住我。”
说罢,她纵身一跃跳下窗口。辛蔷伸手去抓,却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只能白白看她逃走。
三楼的高度对宁折川来说不过如此,然而辛蔷刚刚踹的那一脚却又出来作祟,隐隐的痛感此刻一扯,她差点儿行了个大礼,急忙踉跄走开。
妖君说,在门口等她,但想必他一定不会猜的她会从外边来吧,这该在怎么解释?
她心想着,忽见那一袭紫衣、长身玉立的背影,正想过去同他打招呼,却不想刚探出半个脑袋就发现外边还有另外的人,急忙把脑袋缩回去了。
凤海妖君还是那身华贵的紫衣,风流不羁,然而他的眼神却有些冷了。尽管他极力掩饰,然而那冰封十里的眼神依旧能把人吓个半死。
与之相反的,在他面前的老者须发皆白,却是神情如玉,温暖如春。他镇定自若地笑着,周身的气息竟硬生生把那十里的冰给融化了,让人觉得舒服极了。
月光如纱,笼罩二人,如梦亦幻。
显然,这老者是会写法术的,而且至少能和凤海嚣平分秋色,是个狠角儿。
难道是五行司的人?
宁折川忽然就想起了那两个少年的对话,他们是沈辞夕的师弟,难道是五行司的人吗?还有他们说的正经事是什么?
天下难道还有比除妖更值得被除妖师称之为正经事的事吗?那他们针对的,莫不就是这位妖君?
她没有证据,但眼下看来,这可能性非常高。
宁折川心里一紧,说实话,她现在并不想看这人出事。他刚刚才救了她,也没有伤人,实在不该死。宁折川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却听凤海嚣那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传闻温掌门在青崖闭关,已有半载,不知今日出现在此处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