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飘到她脸上,压弯了她的睫毛,她伸出双手,接住飘落的雪花。如同大多数西部城市,C市的居民对下雪充满期待。整个冬季,偶尔有一两场雪,但都是小雪,刚与大地相拥,便匆匆融化。今年,人们望眼欲穿,却迟迟不见来雪,眼看春天即将到来,孩童们心灰意冷。然而就在昨夜,上天眷顾了C市,大雪抓住冬天的尾巴,悄无声息,趁夜而来。一觉醒来,街道铺满皑皑白雪,晨曦的第一缕阳光触及雪面,泛起晶莹光辉,透过朦胧雾气,影影绰绰地笼罩着整座城市。
秋婉玥来到一处广场,到处是玩雪的人们。
孩童们将书包扔到一旁,在雪地上尽情嬉戏,追逐、堆雪人、掷雪球……玩得不亦乐乎,欢笑声荡漾开来,早已经把开学抛到九霄云外;上班族停下匆忙脚步,拿出手机拍照,将雪景定格,既然时光不能永驻,那只好镌刻在永恒的记忆里。
她回想起上个寒假和爸妈一起堆雪人,三人分工合作,默契十足。父亲负责收集积雪,最费体力,母亲负责加工成雪团,而她负责最后的塑型工作。
那样的时光已不复存在,将来也不会复现。
前方是一条绿化比较好的街道,可惜初生的早熟禾刚刚冒出土壤,又被昨夜骤至的大雪覆盖。秋婉玥注意到,十米开外的花坛中央,摆放着一个破碎纸箱,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匆匆过往的行人都会将目光投向花坛,短暂停留后又继续前进,她决定上前一探究竟。
到达纸箱所在的花坛,秋婉玥停下脚步,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俯身观察纸箱里的情形。
是一只小猫,毛色如同洁白云朵,唯独头顶有一撮黑色,似一弯残月点缀其中。根据它的体型推断,年龄不足一个月,纸箱内没有积雪,看来它被丢弃的时间并不久。小猫蜷缩在纸箱一角,小小一团,仅有成年人拳头大小,羸弱而无半点生气。昨夜大雪催生的寒气冻得小猫全身颤抖,它将脸颊紧贴爪子,试图将整个脑袋钻进去。
“可怜的小白猫。”秋婉玥怜惜地叹了口气,她迅速脱下手套,塞进口袋里,然后俯下身,双膝跪在花坛里的雪地上,雪水慢慢浸透裤腿,冰冷刺骨,寒意瞬间涌上心头。她伸出双手,轻轻托起小猫,将它捧入怀里,抚摸着它的脑袋。
这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起初她还有所顾虑,担心小猫因害怕而拼命挣脱。抓痕、咬伤?这些她都全然不顾,唯一担忧的是小猫会从怀里掉落而再次受伤,它的身体状况显然经受不住这番折腾。
事实上,寒冷已经耗尽小猫大部分精力,只剩下维持生命的最后一丝气息,对于善恶未知的触摸,它只能听之任之。随后,秋婉玥解下围巾,将小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它的小脑袋。那是一条羊绒围巾,去年元旦节,母亲送给她的礼物,清新雾蓝色,底部坠有灵动流苏。
她站立良久,怀中小猫不再颤抖,安静地躺在她胸前,眼帘逐渐垂下,慢慢地开始舔舐爪子,随后酣然入睡,享受出生以来久违的温情。为什么要脱下手套呢?秋婉玥不禁思索,最终明白,她渴望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小猫,不仅要温暖它身体,更是抚慰它心灵,被抛弃的绝望和孤独,她深有体会。
难道他们同命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