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梦是个叼兵。
都不用说,就他那副长相,站那里不伦不类的姿势,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个不怎么好的兵。
但这个“不怎么好”还是要挂上引号的。
因为他就是部队里面所谓的思想不好。
跑步偷圈,拉单杠偷懒,叠被子糊弄,基本上啥不能干啥就去干——没奈何班长老是就着他,所以他的小日子过得比谁都逍遥。
驻训的时候这家伙就因为打篮球砸到脚指头回营区疗养,我们撤营回来的时候,这家伙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脸露微笑。
我不知道这微笑是什么,但心里就很嫉妒,这家伙不仅仅是被班长看重,受了伤也不少人都顾着他,每当这时候,我只感觉我就像是被孤立了一样。
数一数,其实我入伍到现在快十个月了,但好像就没交到几个知心的朋友,反观冯梦,各种作死,但就是人缘挺好。我这时候还不明白,交朋友除了人品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种东西叫做“会做人”。
部队里除了你非常过分,要不然会比较少人计较你的人品,体能好,班长少骂,这种人肯定混的好,体能不好,能把班长伺候好,过得也还惬意,像我这种体能不好又没眼色的,就活该被骂。部队是一个比社会还要现实的地方,因为在这里,大家最根本的利益冲突不是钱财,而是集体式的“连累”。
全连做俯卧撑,有人做少了,那好,在那个人做够之前,大家就只能跟着他一起做下去,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甚至这些被连累的人还会比出问题的做的更多。
我觉得,这种不公平,其实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你如果想要融入这个集体,那就要自觉做好,你如果想要特立独行,也可以,做得比其他人更好。
叼兵总有他叼的资本,像我这种傻乎乎的家伙,叼也叼不起来,就只能算个马马虎虎的孬兵了。
不过,我们回来没两天,先回来连队的邵朋班长就直接上面上门告状,直接把冯梦这段时间丰功伟绩原原本本的跟苏班长说了一通——班长这段时间家属来队,请了几天假,刚好不在,所以这个问题,就直接让身为代理排长的苏班长接手了。
苏班长也没声张,就这样平安无事的过了两天,忽然在某一天中午将全排的人都叫到二楼楼道集合站好。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苏班长脸色很不好,我站好之后下意识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脚尖。
除了被自己班长骂之外,其他班长也许是抱着“这孩子还有救”的想法,对我比较宽容,所以这一次出问题,我看了下现场状况,回想最近也没犯多大事,自己心里就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面摘了出去。
“没有人说话?”
苏班长又问了一句。在场的人都不说话,估计也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冯梦,出列!”
冯梦拄着拐杖踏出队列,然后就被苏班长按住肩膀转到了面对我们的方向。
“看看其他人,他们在驻训地训练的时候,你躺在营区里面睡大觉,听说你回营区这段时间,过得很是快活啊。”
冯梦抿了抿嘴,没有应声。估计也是知道自己发声也没什么用,毕竟他一天做了什么,连队里面总有好几双眼睛看着。
“早上不用出操,所以就躺被窝里继续睡觉?你以为你谁啊,冯梦?”
苏班长轻轻拍了下冯梦的肩膀:“不过那些都是小事,今天中午叫你们出来,其实是说的另一件事。”
来了,我心下一动。
“你知道我叫你出来还因为干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