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润怎么可能在等我。
他对我根本就不喜。
也许曾经是喜欢过的。
三年前,他上门提亲被羞辱后。
对我,对我们整个廷尉府,应当只有恨了。
他留我当他的通房丫鬟,应该也不过是为了羞辱我罢了。
毕竟曾经拜高踩低的未婚妻,如今成了自己的通房丫鬟。
他心里应当是痛快居多。
即便他真的在等我,也毫无意义了。
毕竟,我和他已阴阳两隔了。
5
我飘在空中,跟随着苏润,来到了清雪苑。
房门一开,看见了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
和我离开那日一样。
只是桌上,铺了一层浅浅的灰尘。
苏润走到床榻前,伸出骨节分明的手。
拈起枕边一根细长的发丝。
他指尖微动,轻轻揉捏着发丝。
若非我现在已成了魂魄,我估计早已脸颊滚烫了。
我还记得每一个在他身下承欢的夜里。
他就是用这只手,轻挑慢捻,让我很快就软成一摊水。
任他予取予求。
我红着脸,低声骂自己:「不知羞」。
我都已经死了,竟还想着这些旖旎之事!
苏润倏地抬眸,朝我的方向看来。
我浑身一震。
一动不动。
苏润这是能看见我?
眼见着他朝我大步走来,我呼吸僵住。
可他就这么直直穿过我的身体,走到我后面的衣柜。
他打开衣柜,里面空空如也。
他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死死盯了半晌。
又回到床榻前,伸手掏出床底一个木盒。
我震惊不已。
这是我装月钱的盒子。
我所有银钱,都在里面。
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颤抖着手,打开盒子。
里面只躺着一只绣了一半的香囊。
这香囊还是他出征后,我才开始绣的。
只因有一次,表哥来府上看我。
苏润一直盯着表哥腰上的香囊看了好久。
那是表嫂给表哥绣的。
后来鬼使神差地,我也想着给他做一个。
上面的「润」绣了一半,绣线用完了。
后来,我身体不适,便搁置了。
直到查处有孕,竟忘了把它绣完。
离府那日,我将里面的银钱悉数带走。
这个未绣完的香囊,被我随手丢进了这个木盒。
苏润执起香囊。
看了片刻后,狠狠扔在地上。
深邃的凤眸里怒意渐浓。
「李茹雪,你就这般不愿待在我的身边吗?
「所以,才会一知晓我战亡后,迫不及待逃离?」
我赶紧摇头。
「不是的!我不是想逃!我只是想保住我们的孩子!」
说完,才想起我已经死了。
他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
我很颓丧。
抬起指尖,想抹开他额间褶皱。
手却毫无意外地从他额间穿过。
6
「得知公子战死沙场的消息后,茹雪就不对劲了。
「没两天,我就发现她就带着辎重逃了。
「老夫人一病不起,我没敢将这事告诉她。」
我站在苏润身旁,看着白芷跪在地上说。
我皱眉。
白芷为何要扭曲事实?
明明是她劝我离府的。
就连那后门的守卫,都是她帮我引开的。
可现在,她为什么这样告诉公子?
苏润一直垂眸紧抿着薄唇。
良久,才摆手,让白芷离开。
白芷一走,他另一只手,竟将瓷白茶盏捏碎了。
有汩汩殷红的血,从指缝中流下。
我都替他觉得疼。
可他竟仿若未觉一般。
屋内站着的几个侍卫。
全都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半晌,苏润才冷冷开口。
「陈二,派人去把她带回来!」
陈二抱拳领命。
但又低声问了一句。
「要是茹雪姑娘不愿回来呢?」
苏润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
「若是不愿,就把她敲晕了,绑回来!」
我轻轻叹气。
陈二注定是没法绑我回来了!
6
我发现了,我好像不能离开苏润太远。
我就这么飘在他身后。
看着他坐在院子里,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凉凉月色下,他看起来寂寥又落寞。
酒气氤氲中。
他的脸因醉酒而酡红,眼眸迷离。
胡茬已刮净。
虽肤如麦色,却仍旧清俊儒雅。
褪去了繁重的战甲。
他仍是那个最令京中无数闺秀脸红的俊逸公子。
我坐在石凳上,以手撑脸,静静看着他。
若是从前,我是万万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看他的。
白日里,他对我总是极其冷漠。
刚做他通房丫鬟时,我白日进书房给他磨墨,都会被他训斥。
给他布菜,他也嫌我笨手笨脚。
早起帮他穿衣,他也嫌弃我动作慢。
诸如此类的事多了后。
我才逐渐明白,他就是厌恶我,不愿我出现在他面前。
所以,白日里,我就待在清雪苑里。
不出去惹他碍眼。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我整个人都空闲了下来。
原本因家里遭难,辗转入教坊司,而清瘦的身体,竟很快就养好了一些。
可夜里,苏润就像变了个人。
昏沉的夜色中,他眸中涌动着浓浓的欲念。
这些欲念,会化成他滚烫的吻和极致的深入。
他似乎从不知餍足。
天空的颜色由浓转淡,他仍不知疲倦。
一遍一遍,吻去我因快欲,而溢出眼角的泪。
7
我正发愣时,「吱呀」一声。
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漂亮丫鬟身穿一袭青绿纱衣,袅袅婷婷来到苏润面前。
距离近了,我才看清她这纱衣清透无比。
内里肚兜上的海棠,都看得一清二楚。
而她的妆容和发型,竟也和我之前一样。
她捏着嗓子,轻轻唤了一声「公子」。
这声音,竟也与我的声音有几分像。
我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切。
想阻止,却无能为力。
听到声音。
苏润抬眸,看着面前的女子。
嘴里喃喃:「娇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