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了它?
你这小子,怎么一说就是个炸字。
那怎么办?
跟刚才一样,逼它现形。
现形了又如何?
用你那三昧真火烧了它。
这这这--
这样做虽会损了你的神元,不过没办法,必须的。
说罢,祖劫再不多言,闷头经唱。已容不得玉刀过多猜想,心一横上吧,身上的一点私藏这老头儿全知道,损就损点,就是恢复起来要命,不过人家舍了命的帮你,你却在犹豫,太不像话。
唱念良久,鬼影终是顶不住《大威金刚经》的威力,被一点点从石玉中扯出,继而缩成拳头大的一团,乌自在二人面前汹涌翻腾不休。此时的玉刀如龟蛇眠,神识当值,早已三元出窍,真火曜曜,见鬼影成团,猛然扑上,包裹住,嗞嗞地燃烧起来。鬼影在真火中挣扎,始终脱不了真火的包围,良久,呼的一声现出巨大的龙头,带着无声的狂啸不断萎缩坍塌,终至烟消气散,不可琢磨。
玉刀收了三元,缓缓睁眼,心知大功即成,神念稍顿,便如抽空了的蓄池,老去十岁。
“大师,这下您满意了?”
祖劫看着形销神糜的玉刀甚是怜惜,撇了撇嘴道:“阿弥陀佛,你可知这鬼影何物?”
“还请大师开悟。”
“大日轮相宗信奉真龙而不得,有一天乞末儿萨满见那棱格勒山谷飚出一股黑气,因黑气状若龙形,悠悠在天盘旋,于是带人寻觅至此,见鬼影栖于青玉能聚龙形,又不能离了青玉太远,只在山谷方寸间游荡,自感天赐神将,是教真言,便撺掇乞末儿王在扎吉盘陀寺内建了冰宫。”祖劫盯着由黑返青的石玉说道,“自从建起冰宫,外有断魂赞,内有鬼影龙,乞末儿王便由了萨满实则是位地狱道的恶僧的心意,把大乘佛教的旨意不断往邪教上引,构筑起一整套愚民祭天的信仰,凡有忤逆者必折磨斩首,推入谷涧,任鬼影消磨吞噬。你刚才也看到了,满谷的残肢头骨就是明证。”
“不会吧,上面那地方原来是个断头台?”
“你以为会是什么好地方?”祖劫哼哈两声,盯着由黑转青的石玉,脸上露出喜色,话锋一转又道,“三元出窍确实损了你不少神元,恢复起来至少需要半年时间,我这有无相还魂丹一枚,即可服下,稍事调元,以备后来。”
以备后来?难道还有古怪?玉刀内心一凛,着实惊诧。看着眼前的祖劫,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他越来越看不清杵在面前的老头儿,夸他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还是小气了。一路走来,老头儿事事运筹,算无遗策,似乎对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了如指掌,不仅知晓乞末儿王朝的来龙去脉,冰宫的历史说得头头是道,连自己从未在人前外露的三昧真火也一清二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人?还准备了一大堆高强的佛法经咒,连克了青玉断魂赞和谷涧鬼影龙,明显的是有备而来......
看着眼前的无相还魂丹,玉刀毫不犹豫吞服而下,稍事运转三海,感觉飘飘荡荡,精气神元被还魂丹滋疗逐渐稳固得到加强。玉刀说了声谢字,不过仅靠一枚还魂丹就想恢复原状远远不够,三洞四辅之云笈咒是使不出来了,五雷符也许勉强,他奶奶的,真火三昧确实霸道,自练成之日我就从来没用过,今天却被您这老儿逼了使出,赏了枚破丹了事,当真是看得起我刀哥。玉刀一阵胡思乱想,好不凄凄。
祖劫知他心事,佝偻着身躯只顾盯着石玉看。那石玉亘久被鬼影附着侵蚀,颜色已成黑墨,自打鬼影被三昧真火所灭,竟渐渐退了墨色,露出一小段青颜,在二人对话的当儿,又返青了大部,这会儿正努力地把最后的一点墨色驱散。
祖劫喃喃道:“可赞老僧这五十多年的光阴没有虚度。你道刚才的鬼影龙是一般的东西?差矣!你是在和天神打斗,一不小心还灭了它,快别苦恼了,半年过后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真武仁君。”
“大师是在安慰我?”
“安慰?是也不是。”祖劫哈哈一笑,脸上的皱纹挤堆在一起,甚是恐怖。“传说那鬼影是蚩尤的黑龙,在与黄帝的氏族战斗中死于迁徙的路中,古书上不是说,蚩尤的一部在战败后向西域的三危山逃窜吗,被斩的地点就是昆仑山中的某处,现在知道了这地方是哪里了吧?就是那棱格勒河峡谷,这地方自古就有玉藏,那黑龙死后,灵魂尚在,于是躲在这玉石山中,靠了玉石的日月灵气保有至今。如果是黑龙的真身,我们还想打得过它?拔根汗毛也把你捶死。可惜的是,有朝一日躲在玉藏中修炼的龙灵被乞末儿萨满和王族发现并利用,千百年来,久久传说,竟成了人们谈之色变的死亡地带。”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神话也信?”
祖劫当然相信,不然无法解释他一路而来的神鬼莫测之举。见玉刀嗤之以鼻,不再争论,抬头望天。说也奇怪,当石玉最后的黑色退却,遥远的天穹竟生成出乌云,卷卷地开始聚拢,相伴着越来越强劲的风势,突然打下一道闪电,雷鸣顿起。那闪电奔着石玉而去,却被石玉接住,瞬间消化于无形。一道,又是一道,咔咔的声响使人神魂颠倒。就这样持续了一柱香的时间乌云才散闪电才歇。
玉刀不明所以,刚才的场景与发生在东岳寺鸡爪山上的丹墀镜何其相似,难道死亡谷中的异象与山中的青石玉藏存在莫大的关系?他不是考古学家,更不是科学专家,他只是有点懵,懵死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祖劫说,好了,我们该回了。
就这?玉刀纳闷。
你收了赤狐,又知道了真相,还想怎样?
玉刀想想,也是,米伯一伙该久等了。
二人一提气,飞凌空中,由于消耗过大,都觉得勉强,不过没有了怨念恨意和鬼影的干扰,终是有惊无险返回了冰宫。
赤狐仍在,虽气定神闲却明显多了份焦虑和遗憾,见二人到来,惴惴地闪在一旁,灵动的双眼泛着青光。站在涧口,冰冷的寒意如旧,袭袭上脸,玉刀突感原先充满山谷的怨念恨意一扫而光,想是那鬼影龙的死亡和青石玉的电闪把谷中的秽祟扫荡了干净,像换了人间。断头台却是依旧,被血水沁染的石台并没有因千百年时光的流转而湮灭,仔细看去,尚存血色,但愿那些无辜冤死的亡魂能得安息。
二人再在冰宫转了一圈,见无异样便出来冰宫。此时天色大亮,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玉刀打出卫星电话,因山中强力磁场的干扰而至通话嘈杂断续,他只好收起手机,在这种情况下,信息也是难以发送,但他还是用短信报告了平安,虽然对方不一定能及时收到,不过刚才的通话至少说明两方人马都安然无恙。
两人离了冰宫,重回冰湖,赤狐始终怏怏不乐地跟在身后。都道狐死首丘,这没死却要离开生养千年万年的故土,与首丘也差不多味道。渐至湖中,赤狐终于发出尖锐而有节奏的鸣叫,引来带光的飞虫无数呼啸着向二人冲来,玉刀祭出五雷符只炸了一响便感无力为济,最后拼了老命与祖劫炸开冰面,咕咚一声沉入水底,总算躲开了飞虫的袭击。可没过一会儿,水下又出了大麻烦,无端游出几条钱鳞大鱼,都张开可以吞人的大嘴朝二人咬将过来,二人只好慌乱躲避,好在玉刀水下功夫了得,祖劫内力深厚,缠斗了一番后捡了机会逃回了冰面。刚一爬出冰面,玉刀和祖劫不顾寒意袭身,冰水沁骨,一屁股坐在冰面上同时念起了法咒,下了杀心必要把罪魁祸首青玉断魂赞就地正法。
祖劫说,孽畜,指了正道给你,却反噬其主,当真不可饶恕。玉刀嗔怪道,费话太多,直接杀了,以绝后患。祖劫哀叹,可惜了,缘分来得快去得也快,本想留你一命,现在却是不能。
一个洞见境专主噬神,一个正理诀专攻识海,赤狐哪还承受得了,虽有罗刹身形的变幻,却不能阻止锥心的疼痛,早已痛苦的在冰面上翻滚呼号。最后还是祖劫发了善心,如能断了恶念,好好护主,可饶你不死。
好吧。
哇操,
这是什么狐,
不愧青玉断魂赞,
竟能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