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没出来,城外的蒙古粮台最多也就是开始准备自己的早饭,怎么会这么折腾,朱达抓起城墙上的积雪在脸上胡乱抹了把,让自己清醒起来。
没有日照的话,天蒙蒙亮时候的能见度很差,朱达只看到对方在扎下的营盘内外热闹非凡,车马进进出出,这是要有什么大行动吗?
“怎么不喊我!”朱达语气已经带着严厉。
“老爷,鞑子也就刚忙活了不到一炷香,眼睛尖的说他们没离开营盘太晚,老爷几天不都没怎么好睡,小的想着晚点喊你”轮值在这边的是王井,他想得比其他家丁要多些。
看看天色,蒙古的粮台营盘也就是有天光之后开始忙碌,如果那“眼睛尖”的家丁看得没差,对方活动范围也不大,应该是在准备什么。
其实在这个时候,就算家丁们也没太多紧张了,守城到今日,他们只会跟着大气氛越来越松弛,因为朱达和他们封锁了太多消息,家丁们之所以还没有松懈,完全是那如同军法的规矩约束。
喝酒入睡其实不能缓解太多疲惫,朱达没觉得精神焕发,但城外的新变故还是让他顾不上精神和身体如何,还是聚精会神的盯着城外。
“咱们这位小爷,懂不懂守城不好说,可喜欢看城外风景的劲头是真大。”
“这叫立功服人,等鞑子撤走,平头百姓还不得认他的好,我那礼房当差的亲戚已经说了,他这个就是孙权打曹操,虽说没打过胜仗,可好歹去打了,回去就当皇上!”
每天登城运送物资传递消息的官差们都是年纪大,混成老油子的人物,这些人自觉聪明,自觉对一切事情都看得通透,所以他们对朱达的所作所为很是嗤之以鼻,觉得想要服人何必这么费劲,在这些衙役油子的心里,任何事都是为了好处,没有铜钱银子的事谁也不会去做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足够小心,自然不会让朱达和相关人等听到,除了朱达之外,其他人听到这立大功业让自己“名副其实”的理论也未必能听得懂,估计这二位也不懂其中逻辑,只不过拿别人的话来卖弄罢了。
前几日朱达还是绕着城走,他在意的不仅是蒙古粮台行营的动向,还要关注北边大同方向的敌人,但今日里他只在西面城头,最多来回走动几十步,其余时间都是盯着那边。
等太阳出来后,视野更广,看得也更加清楚,坐落在田庄的粮台行营确实在动作,车马和劳力都在忙碌,很多物资在行营外整齐码垛堆放。
设在田庄那边的营盘规模早就不止是庄园本来的范围,外缘已经扩的很大,原有的房屋应该住着要紧的人物和存放贵重物资,靠近房屋的位置则是帐篷和棚户搭建,再外围则是哨卫帐篷和粮草码垛以及牲畜围栏,范围扩大了好多,在这等天气下也没办法修建栅栏和挖掘地沟,所以每辆大车间隔一段距离围出了个圈子,只是用作界定范围,各条道路纵横其间。
以城头和田庄的距离,朱达当然不可能看到这么多细节,但大概还是能看得出来,大略上不出差错,也能从用兵扎营的常理上推测出来的。
现在营地正在向外面腾挪物资,如果不是乱来的话,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准备撤军,一个是为即将到来的人马和物资腾出地方,不管是哪种情形都有一个必然会发生的阶段,那就是打下怀仁城,免除后患。
攻城一方耗费的力量和付出的死伤要远远大于守城一方,蒙古大军骑兵为主,往往会绕开城池,但会绕开的大同这种雄城,怀仁县对他们来说就和村寨没什么区别,连朱达自己都能想到如何破城。
在四个方向上都布置千人左右的队伍,用弓箭压制城头,填平某一段的护城河道,正常的云梯攻城就可以,在弓箭压制下,五架云梯就能确保攻城的士兵登上城头,四面城墙任何一面被攻破,都会让其他三面崩溃,等到城门被从城内打开,城外大军冲入,一切结束。
这里面没有任何取巧的可能,过程就是力量的对比,当敌我差距到达一个程度的时候,就会得出必然的结果。
很简单的推导就能知道投入并不算很多的力量就能拿下怀仁,拿下怀仁之后可以避免很多风险,那就肯定会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