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主动以自己的掌心覆上碧桃的手背，轻柔而又郑重地对她说道：“姐姐，或许当年之事，鹿祝女士为大局计的确有她不得已的地方，可是有句话她说得没错——过去的事总归是要让它过去的。茜竹喜欢拉帮结伙、争强好胜，我们自然不屑于与她一般见识，那么与之相应的，也就没必要把她的言行全放在心上了不是吗？再不然，如果实在看不下去的话，就干脆找个机会也压她一头就是了。否则凭什么这些年只有你自己一个人耿耿于怀？她倒是接连找了三个妹妹来服侍她，花团锦簇的，也未免太便宜她了吧？”

“你……真是的……亏我还是你的姐姐，谁承想到了这个时候，竟还要你来安慰我……”

碧桃姐姐似乎全然没料到我会和她说这些，惊诧之余所能做的，便只有用另一只手遮住眼中的脆弱，并且直过了许久才再次抬起头对我说道：

“其实，你说的这些道理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想象终归是想象，真到了放手去做的时候我又总觉得说：罢了吧，就算我费心思与她争抢又能如何呢？我既不会因为输给她而过于懊恼，也不会因为赢过她而真心高兴，何必非要把自己逼到那个份上，连带着夫人和整个落季涯也可能会为之不安呢？”

“哦……姐姐思虑周全，是我想简单了……”

碧桃姐姐温柔地摇了摇头，反握住我的手道：“我知道你是一片真心为了我好，不瞒你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竟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明明白白地听见这些话。自个儿安慰自个儿惯了，都忘了原来被人安慰是这样的感觉，我若真这样过完全部的人生的话，是不是也有些悲哀？”

“姐姐言重了，人生几十年虽说长不长，可说短却也不短，谁知道往后还会变出什么好事呢？所以只要我们万事都朝前看，就一定能把心里存的那些坎儿统统都迈过去，你说呢？”

“瞧你，小小年纪，也不知哪里学来的这么多话。”

碧桃姐姐说完便笑了，只是这笑容来得很慢，去得也很慢，以致于她接下来的语气中反而失去了所有玩笑的意味，只剩下一种难以名状的凄凉道：

“茜竹刚到这里的时候，也很会说这样鼓舞人心的话。只可惜后来我才明白，与其鼓舞别人，她真正想要鼓舞的其实只有她自己。”

“可是……我不是跟她学的啊……”

“我知道，你当然不会是跟她学的，我只是觉得……罢了，没什么，你权当我是随口一说罢了……”

“啊，等等，我明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姐姐。”

我在理解了碧桃的本意后立即脱口而出，不过比起为此感到心寒，我首先不敢相信的，反而是自己刚刚居然会那么呆滞，连如此明显的弦外之音都没有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