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复雪自踏入霸刀斋内部,便眼观鼻鼻观心,高傲的头颅一直高昂着,眼睛目不斜视,即使内心被闯入余光中的景象所震撼,脸色上也要表现的不为所动。
人们皆以为绮梦楼乃是南安郡最繁华所在,雕梁画栋、门庭若市,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踏入霸刀斋内部,若是他们得见此番景象,便会惊呼,这世间竟还有如此接天连地、美轮美奂之所。
霸刀斋的景与绮梦楼不同,绮梦楼是小家碧玉、精雕细琢,而霸刀斋是恢弘大气、磅礴壮阔。
梁楚站在江复雪的身侧,这一路走来他一直关注着女子的脸庞,他想要在其上观察到哪怕一丝名为吃惊的神情,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女子从始至终都目视前方,神色淡然。
不由得,梁楚心生恼怒,他忍不住开口说道:“妹妹觉得斋中景色如何?是否满意为兄为你准备的这些?”
江复雪这才将目光稍稍偏移,看向梁楚,声音清冷:“梁斋主费心了,不过此等景色,于我而言,并无特别之处。”
梁楚眉头紧皱,提高了音量,鬼使神差地道:“倒是为兄疏忽了,妹妹自幼跟随江叔叔走南闯北,四处游历,自然是见识过了这世间一等一的美景,此处景色无甚新意,自是无法入妹妹的慧眼。”
听到梁楚提起父亲,江复雪的身子微微一颤,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浓烈的恨意,但她迅速垂下眼帘,将这股恨意深深地隐藏起来。
她的双手在衣袖中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可脸上却硬是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说道:“梁斋主,过往之事,不提也罢。”
梁楚似是并未察觉到江复雪的异样,仍自顾自地说道:“江叔叔走的实在是太可惜了,自他走后,世间再无铸刀宗师,幸好江叔叔已将修复一技传授于妹妹,今日有机会得见,也算是了了生平一桩心事。”
江复雪仍就目视前方,神态看不出半分异样,只是手掌紧紧握拳,力量之大致使指甲陷入肉中,渗出丝丝血迹。
得不到想要的回应,梁楚便也觉得无趣,一路上也就不再说话了。
众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估摸着半柱香的时间,江复雪等人来到戒斋大堂。
大堂正中央,一座由青石砌成的巨大石台巍然矗立。
石台四周,摆放着各类神秘的法器,周身镌刻着晦涩难懂的符文,珍贵的材料亦琳琅满目,有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深海玄晶,有闪烁着点点金芒的千年陨铁,还有那蕴含着浓郁灵气的灵玉髓。
石台上,断魄刀静静横陈,刀身散发着森冷的寒芒。
刀身修长且厚重,线条刚硬而流畅,仿佛是由天地间最纯粹的力量凝聚而成。
刀刃锋利到极致,闪烁着的寒芒冷冽如霜,那光芒恰似来自九幽深渊最深处的冰焰,仅仅是看上一眼,便能让人灵魂都为之冻结,心生无尽的恐惧与敬畏。
刀背上精心雕刻着神秘且繁复的纹路,这些纹路犹如古老的符咒。
刀柄由质地坚硬的黑色玄铁精心打造而成,其上镶嵌着几颗幽蓝色的宝石。这些宝石散发着诡异而深邃的光芒,宛如夜空中闪烁的冷星,与刀身那摄人心魄的寒芒相互呼应,交织出一片令人胆寒的光晕。
江复雪神色复杂地看着断魄刀。
这把刀因父亲而现世。
这把刀杀死了父亲。
这把刀成为了仇人的至宝。
她的目光中交织着痛苦、仇恨与追忆,几乎要将她的灵魂吞噬,灼烧着她的内心,勾起她与父亲相处的点点滴滴。
梁楚自顾自地坐到了主位上,他的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