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杭躺在屋顶晒月亮，突然有一种自己在吸收日月精华的错觉。

他实在是闲得无聊，说睡不着也是真心话。

一来他已经习惯睡觉时身边躺个人了，二来他也觉得自己一惊一乍的不好，稍微有些内疚。

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他本质上还是那个话痨呢。不想说话就是因为心情不好，就这么简单。

「你想到什么了，能和我说吗？」

时杭翻个身，侧躺着，微微蜷起身体。

嗯……

能说吗？

说无知且无辜的民众被人蛊惑着加入非法教会，成为孕养M-ts的养料。

说为了得到合适实验素材的各大势力为了得到特定序列的M-ts，会主动制造一些危险。至于在这期间死去的人，只能自认倒霉。

还是说……

有人把他当做神明一样追随，可是他做不到更多的事情。

时杭其实也很喜欢说话。说自己的见解，说自己的奇思妙想，也说自己的功绩。

人长了嘴是要说话的，做了好事是要被夸奖的。

在过去那些年间，他做了那么多不得了的大事，自然是理所应当可以得到正面反馈的，这也都是他应得的。

他只是想听几句夸赞和感谢而已，这过分吗？一点都不过分。

确实不过分。

可他在想到这些功绩背后的一切时，又会失去诉说的力气。

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

他做的再多，也只是延缓毁灭的脚步。

他们确实是很了不起，但并不能改变既定的未来。

有的时候时杭也会怀疑自己做这些事情的意义。就像在很久之前，他初到森塔罗斯，认为作为一个人类寿终正寝就是个很好的结局一样。

但那是他的结局，不是其他人的。

曾经他一直为自己的结局而努力，后来他选择为其他人的结局去努力。

现在，他隐约看见了属于自己那篇故事的结尾。

——你满意吗？

——我不知道。

每一段路都是新的征程，对此时杭既不抗拒，也完全算不上有多期待。

但那也只是曾经。

现在他只要想到卡巴拉的成员，想到松田阵平……突然就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他是从不缺乏勇气的。

他连死都不怕。

「那就是个超长的故事了」他打字「长到我可以写一本小说，所以等我回去了就慢慢说给你听」

「这些事情可以说很久」

把那个世界的苦难、欢愉和虚幻，一点一点的告诉你。

还有作为拉结尔的时杭，必须藏起来的情绪。

时杭看着手机上跳出来的短信息，又翻了个身，趴着打字回复。

但这次他已经不需要再去想那些让他心绪不宁的事情了。

注意到房顶的声音渐渐停歇，屋子里的诸伏高明笑了一声，关了灯去睡觉了。

再不睡明早就得请假了。